(攝影︰柏齊)
有些事情再不記下來,就會消失。消失有兩重意思,一是物質的,其後,記憶的,也就徹底了。
好比那年初三的菜園村新春糊士托。留在記憶裏是一抹詭異的紅,是爆竹碎片綻開到荼蘼。那天啊,誰來了都喜氣洋洋,認識的、見過幾面的,甚至初會的,都浸融在一種氣氛的共識中,覺著了彼此的親近,開出笑容。對這片土地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一道劃下的生命底線前,成為秘密組織心照不宣的成員。
被剷掉房子、刨掉樹根的土地,秘密會的成員就去愛你的荒涼,鋪開蓆子、插上電源,曠野中的歌聲也就攝取了無垠的粗質力量。
我刻意在這片行將被石屎覆蓋的土地上來回走動,以腳底感知泥土,彷彿不相信有死亡其事。後來踩到一個東西,是黃色的一角塑料,我好奇,想用腳尖跺開邊上的泥土看個究竟,那黃色塑料物竟紋風不動。蹲下來用手扒,才知道泥土的沉重,被推土機踐過後。不甘心,出了力氣挖,那黃色一角慢慢呈出形狀,原來埋在底下是好大一個物件,但挖出來卻是不知其名、不知何所用的工具(許是以前田裏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