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香港言語治療師總工會的5名理事被指發布羊村系列繪本，被控一項「串謀刊印、發布、分發、展示或複製煽動刊物」罪，還柙至今逾10至11個月。5人今（5日）於區域法院否認控罪，正式開審，為首宗不認罪受審的煽動刊物案。控方開案陳詞詳細「解讀」3本繪本內容，指以「羊村」和「狼村」分別描述香港和中國，宣揚分離主義和深化對內地居民仇恨；頌揚「暴徒」為「勇士」令惡法撤回，籲讀者「武裝起來持續對抗當權者」。而工會從各種渠道宣傳和分發刊物，是「建立一股勢頭」，逐步向兒童和成人讀者「滲透煽動意識形態」和茶毒思想，影響讀者不做中國人和不持國家觀念，損害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及香港長遠穩定。
控方又透露搜出尚未發布的繪本《羊村投票日》，以羊學生舉行初選挑選聖誕聯歡會食物，卻被狼校長逮捕和拘留，暗指35+初選案。控方指，該繪本顯示被告若非於去年被捕，實會繼續在港凝聚「反中亂港」勢力。另外，控方今於庭上展示繪本時，一度形容「製作相當精美」。
5名被告為：言語治療師總工會主席黎雯齡（25歲）、工會外務副主席楊逸意（27歲）、工會秘書伍巧怡（28歲）、工會司庫陳源森（25歲）及工會委員方梓皓（26歲），職業為言語治療師，同被控一項「串謀刊印、發布、分發、展示或複製煽動刊物」罪。
控罪指，5人於2020年6月4日至2021年7月22日期間（包括首尾兩日）在香港，一同串謀黃凱晴及其他人刊印、發布、分發、展示及／或複製煽動刊物，包括3本名為《羊村守衛者》、《羊村十二勇士》及《羊村清道夫》的書，意圖包括：
1) 引起憎恨或藐視中央及／或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或激起對其離叛；
2) 引起對香港司法的憎恨、藐視或激起對其離叛；
3) 引起香港居民間的不滿或離叛；
4) 煽惑他人使用暴力；
5) 慫使他人不守法或不服從合法命令。
被告還柙近一年 向旁聽席互相揮手
案件由《國安法》指定法官郭偉健處理，控方代表為署理高級助理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辯方代表包括資深大律師彭耀鴻、大律師黃廷光、黃宇逸及關文渭。
控方將傳召不多於兩名事實證人，包括一名警員和一名印刷廠東主，並主要就憲法和法律作爭議。審期預計5天，主要以中文進行，結案陳詞及裁決則以英文處理。
還柙逾10至11個月的眾被告精神不錯，向旁聽席揮手，陳源森及方梓皓不時望向旁聽席，旁聽人士亦紛紛揮手和做心心，亦有人舉手機燈打氣。
控方指被告以專業工會之名作政治宣傳
開案陳詞表示，言語治療師總工會是被告推動政治主張的工具或平台，工會於2019年11月登記，12月選出本案5名被告及黃凱晴為第一屆理事會，政綱及政治立場聲明均列明「定必與無聲無權者同行，捍衛民主、人權、自由等普世價值，並敦促當權者回應五大訴求」。
控方援引訪問，指被告曾表示因反送中運動才成立工會，並指「工會可以儲着人脈，將既有的政治能量連結」，是視工會為政治能量的載體，「製造機會表達反對政府的聲音」。工會主要宗旨為「捍衞公義」，「主席的話」亦提到其目標是「擺脫不停企圖干涉及蠶食香港內政的魔爪，建立屬於我們的真香港」，即使面臨清算、解僱、被捕、被消失仍「不會就此作罷，只要一息尚存，我們都會抗爭到底，為香港爭取公義」。
控方續指，被告曾表示欲創造自己版本的「國民教育」抗衡政府的「洗腦」，包括以繪本講述醫護罷工抗衡「藍絲」版的「抗疫之路」，是「以專業職工會之名」傳布政治宣傳或訊息，得以把政治主張「包裝成合法和具說服力」，擁有無名個人或孤身示威者所沒有的力量。
以繪本建立勢頭滲透意識形態、荼毒思想
就涉案刊物的煽動性質，控方表示，被告曾公開承認繪本是以2019年反送中運動為基礎，當時市民上街抗議，後升級為騷亂，挑戰中央及香港政府權威，故法庭應從當時政治及社會背景，考慮繪本性質和實際影響，乃「建立一股勢頭」，逐步向兒童和成人讀者，滲透煽動意識形態和茶毒其思想。
控方續指，3本繪本以共同主題貫穿，表面為「羊村」和「狼村」的兒童故事，實以羊和狼分別描述香港及中國／內地，指兩者是涇渭分明的物種，血緣不同、本性格格不入，屬「敵對族群」——香港居民是「易受傷害的小眾」，中國統治者「冷血、獨裁、殘暴不仁」，內地人則是「流氓」。
「羊村」、「狼村」暗喻香港和中國屬敵對
就首本於前年6月發布的繪本《羊村守衛者》，控方先指封面顯示一排羊手挽手站在羊村外，看來堅定無畏、誓要保家衛土，並面對着勢力及實力均力壓群羊、由狼群組成的攻擊力量。控方指這種「對抗性思想」貫穿繪本，公然漠視一國兩制。
控方續指，故事開首提到英國統治結束，香港居民不再享有曾經的自由，並擔心受中國內地「攻擊」，其後中國派身穿羊衫的大灰狼（控方指為行政長官）管治香港。控方指相關說法「公然否定中國對香港的主權」，漠視兩地並非兩個國家，亦藐視行政長官產生辦法。
《羊村守衛者》封面
繪本宣揚分離主義 指中國「從四方八面入侵香港」
控方續指，繪本「宣揚分離主義」，把中國描繪成一個「由殘暴獨裁者統治的監控國家」，「流氓國民」對統治者既畏懼又盲目崇拜，部分人來港吞噬本地資源、消滅本土言語及使本土文化消失，損害本港居民利益。
控方指，繪本意味中國恢復對香港主權是「從四方八面入侵香港」，內地人來港定居則是「不文明者令文明者變得不文明」，該些意念醞釀甚至煽撥「反中恐懼或情緒」，引起憎恨或藐視中央和香港政府，亦引起永久居民與內地新移民之間的不滿或離叛。
頌揚「暴徒」為「勇士」 籲武裝對抗當權者
控方又指，繪本錯誤地指《逃犯條例》修訂是打壓香港異見居民的手段或工具，強行令他們失去自由、被捕和被起訴。故事中提及本地居民反抗「惡法」並身受重傷，頌揚「暴徒」為「義士」令惡法撤回，雖然如此，仍預示惶恐和受壓迫時代來臨，暗指中國是威脅和問題所在。
而繪本最後問：「如果你係羊，你會唔會勇敢噉繼續守衛家園呢？」控方指是引導讀者答「當然我會」，亦是繪本要給出的答案，據社會背景解讀，實籲讀者「武裝起來持續對抗當權者」，煽惑香港居民使用暴力。而被告或擔心不夠細心的讀者未必知道真正意思，在結尾還附上反送中運動的背景資料作解釋。
《羊村十二勇士》
稱12逃犯為「勇士」 嚴重貶損對其合法拘控
至於同年12月發布的《羊村十二勇士》，講述12隻英勇羊兒抵抗狼群，後受不平針對需逃離羊村，他們坐上小船逃亡時遭大灰狼截獲並關進黑獄，羊群用盡方法拯救他們，最後並問讀者：「會唔會一齊用盡辦法，堅持去幫手拯救十二位勇士？」
控方指，繪本列明每隻羊的名字和歲數，直指12港人事件，而故事形容「實際是罪犯」的12人是對抗無情政權的「勇士」、被迫離開家園，是「攻擊中國及香港政府」，指其施以打壓、作不合法拘留和剝奪個人自由，「嚴重貶損」對12人的合法逮捕、拘留和檢控，引起對政府和司法的憎恨和藐視。此外，繪本籲市民向「其他動物」求助拯救12勇士，控方指是呼籲將抗爭帶到外國舞台，並指外國干預本地司法屬合理，遠超對罪犯表同情或關注。
將疫症爆發歸咎內地人 深化敵意和仇恨
至於去年3月發布的《羊村清道夫》，附送貼紙「Big wolf is watching you」，講述狼群經分隔兩村圍欄的洞（控方指為中港邊境）進入羊村抛棄垃圾，羊村清道夫努力清理，但情況每況愈下，遂罷工抗議，但反被狼群指疏忽職守、威脅處罰。繪本收結問讀者「會點樣同清道夫一齊並肩作戰，守護我哋屋企？」
繪本提及「武漢肺炎」的感染和死亡人數等，控方指數據與當時新冠肺炎一致，明顯講及新冠肺炎和醫護罷工。控方指，繪本將內地人描繪為自私、不文明和不衞生的民族，「不公平地將染疫責任歸咎」內地人不衞生習慣而非疫症，「深化對中國及內地人的仇恨或敵意」，加劇兩地衝突。繪本提議市民發動罷工向政府施壓，對內地全面封關，實激起對政府的離叛，和香港居民間的不滿。
《羊村清道夫》
未出版繪本涉初選案 控方指不同版本顯示理事欲淡化故事
除了3本繪本，控方亦提及一本尚未發布的繪本《羊村投票日》，講述羊村學校每年均會投票挑選聖誕聯歡會食物，惟每隻羊學生僅有1票，狼校長一人則有100票，故每年不吃肉的羊群均會被逼吃狼校長喜歡的肉。這年有47隻羊發起初選，欲團結100隻羊學生的力量「企硬唔食肉」，先選出羊最想吃的蔬果，再於正式投票投選同一款食物。惟狼校長監察他們的行動，終取消聯歡會並捉走發起初選的羊兒。繪本最後問：「羊仔們，你哋會唔會因為咁而放棄自己鍾意嘅食物？會唔會堅持唔食肉？」又寄語：「希望唔會辜負羊仔嘅工作，有一日可以做自己鍾意嘅野。」
控方指，從黎雯齡、陳源森和方梓皓3人的手機和電腦搜得此故事的不同版本，其中發起初選的羊隻數量有不同。控方指，故事與35+初選案極為相似，描述羊兒參與民主過程以選出真正想要的東西，但活動舉辦者終被任意逮捕和拘留。故事的不同版本，正代表理事知道繪本有煽動意圖，同意淡化故事望得到自保，並顯示若非警方拘捕，5人均有持續意圖把串謀實行到底。
多次接受訪問宣傳繪本 辦讀書會、製有聲書
控方指，3本繪本的累積效應，是影響或教育讀者不做中國人和不持國家觀念，向讀者灌輸分離主義、部落主義及背叛國家，導致喪失國家認同感，並損害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及香港長遠穩定。而繪本有意接觸的對象不限兒童，更以各種方法流通、「遍及廣大公眾」，包括黃店免費贈閱實體繪本，網絡上也有電子版和有聲書，工會並曾舉行親子讀書會及在街站免費分發繪本。
此外，工會代表積極接受訪問宣傳理念，控方引《獨媒》、《自由亞洲電台》、《蘋果日報》 等媒體訪問，詳細講述繪本的構思、背景和象徵。正副主席曾多次表示望以簡單的方式傳達反送中運動的「真相」、「播下種子」，以免被人遺忘，又指拘捕12逃犯是「政治清算」、反送中運動根源是覺得「畀人入侵咗自己族群」、並指政權制定《國歌法》是向兒童「下毒手」。訪問亦提及家長對繪本反應熱烈，有家長反映小朋友聽故事會叫「香港人反抗！」，也有言語治療師指學生閱讀《羊村守衛者》後，不論家庭背景黃藍，大都堅持要繼續守衞家園。
控方指5人分工合作串謀 續在港凝聚反中亂港勢力
控方指，各被告藉擔當不同角色及職務參與串謀，分工合作以合力達致非法目的。其中主席黎雯齡任工會發言人及社交媒體管理員，透過接受訪問向大眾傳達工會觀點及推廣繪本，又聯絡黃店分發刊物。外務副主席楊逸意則與黎雯齡同受訪和擺街站，又與司庫陳源森舉行親子讀書會並協助刊印或交付刊物，以合作宣傳理念及刊物。
秘書伍巧怡則協助管理銀行帳戶、管理會籍及處理一般工作。司庫陳源森監管財政，包括監管刊印和交付刊物的費用，又安排讀書會及參與創作刊物。委員方梓皓則安排工會網站，保存工會活動、訪問和宣傳紀錄，亦有份安排讀書會及參與創作刊物。
控方終指，由於5人積極參與總工會運作，及發布和宣傳涉案繪本，不可抗拒推論是5人均同意刊印、發布、分發、展示或複製煽動刊物，並意圖引致暴力或製造騷亂或混亂。而他們若非於7月22日被捕，會將串謀繼續付諸實行，以製作和分發包括《羊村投票日》的其他煽動刊物，「茶毒兒童及成人思想」，並在港凝聚「反中亂港」的勢力。
雙方爭議刊物是否具煽動意圖、罪行是否符合憲法
另外，就本案的法律爭議，開案陳詞透露，辯方主要爭議涉案刊物是否具煽動意圖、是否具引致暴力或製造騷亂或混亂的意圖、涉案罪行是否涵蓋「中央」及是否符合憲法，有否不相稱地干預《基本法》保障的發表自由權利。
控方則欲證明，煽動意圖無須證明有意圖引致暴力或製造騷亂或混亂，控方亦不必證明被告本身具煽動意圖。此外，涉案罪行涵蓋「中央」且符合憲法，對維護國安等合法目的屬合理而相稱。
控方開審前一度提出先由辯方作結案陳詞、控方回應，最後再由辯方回應。辯方一致反對，指控方先陳詞再由辯方回應是一般恆常做法，且控辯雙方已呈交書面陳詞，若再採納三輪陳詞會浪費法庭資源和時間。法官郭偉健認為，控方申請「唔係話想有咩策略上嘅着數」，可能是為免要先解釋辯方論點再作回應。他強調陳詞是幫助法庭作出判決，但考慮控方亦有機會回應新觀點，終決定沿用傳統兩輪陳詞的方式。
控辯雙方需時處理同意事實，案件明早續審。
首宗不認罪受審煽動刊物案
本案是首宗不認罪受審的煽動刊物案，此前兩宗煽動刊物案的被告均認罪，其中貼「港共狗官埋沒良知必然死全家」的41歲物管經理判囚8個月，設計及派發具「香港人要獨立建國」字眼單張的45歲女文員及17歲中四男生則分別判囚13個半月及更生中心。至於《蘋果日報》3公司和7高層，以及《立場新聞》公司和前總編鍾沛權及署任總編林紹桐，均被控串謀發布煽動刊物罪，前者已交付高院，後者擬不認罪，將於10月31日開審。本控罪初犯最高刑罰為罰款5千元及監禁兩年。
本案5人於去年7月22日被捕，黎雯齡及楊逸意翌日被落案起訴，保釋申請遭《國安法》指定法官、總裁判官蘇惠德拒絕。而伍巧怡、陳源森及方梓皓則於8月底被起訴，同被拒保釋。黎雯齡及伍巧怡同年11月向高院申請保釋被拒，伍巧怡在12月向終審法院申請上訴許可，遭終院拒絕批出，並裁定煽動罪是涉及危害國安的罪行，《國安法》的嚴格保釋標準適用。控辯雙方曾爭議案件應否由《國安法》指定法官負責，郭偉健其後裁定由指定法官審理，並安排自己任審訊法官。
案件編號：DCCC854/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