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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談命說案

《命案》:談命說案

《命案》是導演鄭保瑞繼前作《智齒》後,又一部探索人性的作品。究竟是人定勝天,戰勝命運;抑或只能認命,劫數難逃?故事的主線是風水師理解每個人都有命數,主人公往往身不由己,生下來的時辰八字便註定人生要走另一條路;另一條線是警探認定樂文是先天之惡,沒有方法改變,只能把他捉入牢房,懲之而後快。

片名《命案》,分拆二字,其實是談「命」說「案」。

「案」是指戲中前後呼應的一單鳳姐謀殺案。電影開場一幕氣氛懸疑詭秘,風水師着鳳姐假死,到關鍵時刻狂風大作,致未能沖煞。正戲再延續一場大雨,幾個定鏡,帶出陳湛文飾演的變態狂魔,再由一地鮮血,引出嗜虐的餐廳少東。開頭15分鐘已帶出戲中重要人物,手法都很「銀河」,乾淨利落,沒有多餘的對白和鏡頭。至於末段,冷血狂魔再次出現,目標是另一鳳姐,儘管已有心理準備,但鏡頭影像仍然駭人。這「案」是首尾呼應,又帶出了電影的主題「命」。藉環境的細微改變營造氣氛,凸顯宿命的意味,這方面一直是杜鄭等導演的拿手好戲,亦着實吸引,彷彿成了註冊商標。

貫串全片的其實是「命」。由林家揀飾演沉醉算命的大師,如何嘗試透過術數,改變青年人的命。楊樂文飾演的餐廳少東天生有變態虐待的癖好,小時候已經試圖殺貓,被吳廷燁飾演的老差骨及時出手制止,把他拘捕。警察背後代表的制度秩序,牢牢把他的本性壓下來。另一邊廂,助人解困的風水師批出少東的時辰八字如不干預,長此下去必然遭逢大劫,這不僅影響他自己,還危及社會。於是他絞盡腦汁,利用一切堪輿術算,與命運扭六壬,希望可以令他逢兇化吉。

算命是預設了所謂的「宿命論」或「命定論」(fatism)。命定論就是一生下來,一些事件遭遇便注定一定會發生。就如希臘神話伊底帕斯王的故事般。《命案》中的風水師一方面相信天命,另一方面卻希望以術數轉運。這看似迷信,但從哲學層面說,儒家一樣說「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亦承認人有命限,不過儒家叫人要有「使命」,即理想或目標,只有如此,人才能解脫命運的糾纏,人才能真正擁有自由。

電影當然沒有哲學探討,但有透過情節對白帶出「命定論」的存在與否如何影響人與社會的運作。骨子裏想指出人若有所追求,是可以戰勝命運的羈絆,從而獲得真正的自由。年輕妓女就是太篤信命,結果喪命,而結局也帶點形而上,是餐廳少東吹着口哨,走上大道,面向太陽,明顯地走出往昔命運的陰霾,電影透過這一幕又似乎印證了儘管有命定之說,人仍能找到頭上的一片青天。最後是否如戲中所說「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呢?難怪乎鄭保瑞在宣傳訪問說這片本質是部勵志片。

鄭保瑞師承杜琪峰,秉承「銀河娛樂」的風格,影像凌厲,於此不贅。最令人意外的是,本片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笑位,是令人捧腹那種。尤其中段寫風水師想盡辦法想替少東轉運,使用的種種方法,好能夠帶出那種荒謬的黑色幽默,港產片少見,不知是否有意為之。當然,評論說風格不統一也是事實。

最後,值得一讚的就是取景。紅磡的福德古廟據說是導演指定的拍攝場地,鬧市中供人燒香拜祭,極盡社會功能,流傳的故事已可供人們很多食花生說不停,算命何嘗不是有其社會及心理功能,由風水師娓娓道來,都很精彩。結局那幕風水師與少東衝突戲,那幾隻鑊形天線亦增添了天命不可違的自然與科學的辯證。還有那場墳場楔子戲,生死攸關的事都由這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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