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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拖延拘捕行動懲罰示威者﹝1115更新﹞

我和幾名民間記者從昨晚八點左右﹝確實時間沒有全部記下,其他人請修正﹞加入告士打道的靜坐隊伍。不久後,警方的包圍網已經密不透風,開始持續超過十小時的「扣留」。

在告示打道的集會一直和平進行,南韓和香港的學生及其他示威者先後上台分享,當中以一名十三歲的香港中學生最引人注意。他提到自己昨日遊行如何在不同的地方面對警察的水炮和胡椒噴霧,要求警察叔叔讓開,容許示威進行。

北風凜冽的告士打道,消息滿天飛。長毛在晚上十點幾曾經引述不知名的消息指,世貿會議已經流會。大家高興了好一陣子,唱歌跳舞,宣布人民力量勝利,但之後證實,所謂流會只是一則假新聞,但我們除了說幾句粗話外,已經沒有力氣沮喪,也沒有力氣澄清。我們許多人都是在下午吃飽了水炮,眼睛中過胡椒噴霧,然後再吸了好多口催淚氣﹝那是誤導的名字,催淚氣最恐怖的不是催淚,而是令人不能呼吸,我和另外兩位民間記者都被那種窒息的恐懼overwhelmed了﹞,很明顯,在告示打道的示威是不會激烈的,但這又有什麼用。警察的目的根本不是要盡快疏散群眾,而是要懲罰群眾,吐他們口裏的烏氣。

香港警察經常都有這種復仇心態。譬如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民間記者一行人趕到灣仔北示威區,希望阻止警察武力對待示威者,但我們只是喊口號舉橫額,就被胡椒水炮射了好幾次,全身濕透。後來知道,在三點幾,示威區曾經打大交,有站在石壆上的警察跌倒昏迷﹝不知道目前情況﹞,警察就是在那時破了禁忌開始出水炮,而有些事一開了頭就欲罷不能。到我們去到示威區時,警察根本沒有必要開水炮,﹝我認為﹞完完全全是為了復先前的仇。而我個人認為,警察在灣仔北示威區過份使用武力,以及封鎖前往馬師道天橋道路的舉措,是令局面急劇惡化的原因﹝這點很需要大家補充,到底是警察封鎖了前往馬師道天橋的去路,令示威者四散,還是示威者本身有計劃地不按預定遊行路線,希望繞道接近會展?﹞

深夜十一點幾,大家都在猜測什麼時候會清場,警察那邊就開始放風,呼籲在場的香港人離開,只要有身份證的都可以離開。從那時開始,陸陸續續有一些人走了,而不願離開的,都是希望見證警察清場的行動,希望警察不要亂來。大家在這時已經好累好餓好渴好冷,晚飯沒有吃過,就擠在一起躺一下。

十二點半到一點幾,大家為了抖擻精神,再來了一場歌舞。在場的香港人繼續離開。到了兩點鐘,記者傳來消息,警察說會在兩點十分至二十分清場,又警告記者要留在天橋上採訪﹝佢正式的講法是要記者走,否則同樣會被捕,而且後果自負﹞。部分民間記者決定先行撤退,期間被警察多次留難﹝這樣的留難多不勝數﹞,最終能夠離開。

再等了四十分鐘左右,警察在接近三點宣布,在場的人因為參與非法集會,觸犯了公安條例第十八節,全部被拘捕。警察話:「你地唔使驚恐,我地會逐一帶你地離開,送到拘留中心。」最荒謬的事情就是從三點開始,警察在昨晚六、七點時可以在一個鐘頭不到召集幾十架大型運警車,運來幾千名警察包圍告士打道,但係當他們說要拘捕示威者,將示威者帶到觀塘警署時,卻只來了兩架「校巴」﹝同一時間我只見到兩架校巴﹞。示威者基本上很合作,容許警察逐個帶他們上車,慢慢更排起長長的人龍來等候。可是無論人龍有多長,來的「校巴」也只是兩架。當時在場的南韓示威者人數並不太多,照我的估計是少於五百人,但警方卻堅持用「滴水」般的速度帶走示威者。我從昨晚七點幾一直獃到今朝五點幾,無法不得出一個結論,就是警察根本不是以盡快疏散示威群眾為首要目的,卻是要集體懲罰示威者,叫他們無止境地在寒風和饑餓中等候,就好像昨日下午用水炮向沒有衝擊警察的示威者報復一樣。

南韓的朋友忍耐力實在強。到了清晨五點鐘,整夜讓示威者空着肚子兼沒有提供正式廁所﹝大都是撒在路邊﹞的警察,送來幾箱餅乾和水,警察好像忘記我們連晚飯也未吃,以為提早給我們送來早餐已是莫大的恩典,此時有不耐煩的示威者一腳將餅乾箱踢開。我已經沒有憤怒的力氣,連忙吃了兩包。

我在五點幾撐不住撤退了,留下民間記者bobo留守。我在今早九點十分打電話給她,她說現場仍然有超過二百名示威者未離開,由六點幾開始到九點,一架新的「校巴」也沒來過。而這幾天令我們又愛又恨的南韓朋友,再次發揮整潔精神,將告士打道集會場地內的垃圾收拾乾淨,還一條清潔街道給市民。我很怕市民以為他們是賴在告士打道不肯走,要阻礙市民的日常生活﹝雖然有時打破日常秩序會促使我們反思,正如在沙士期間﹞。不是這樣的,現在是警察用拖延手法不讓示威者離開,明知他們沒有意思再發起激烈抗爭﹝讀者會質疑我為何會這樣肯定,我的肯定來自這一星期對南韓示威者的觀察,他們是很有組織和秩序的﹞,卻硬要將他們繼續推向市民的對立面,硬要將他們全部塑造成暴民﹝在我眼中,他們是部隊,不是暴民﹞。

我知道,經過昨日的風暴後,輿論又會一面倒地抹黑南韓的示威者,「暴民說」又會重新抬頭。民間記者bobo表示,她今早接受香港電台訪問時,主持人就「持平地」對inmedia的報道着重批判警方的操守表示不滿,問一直被困在告士打道的bobo「可唔可以睇埋另外一面」﹝佢自己坐响錄音室就覺得自己睇晒全部﹞。輿論的轉軚我們這幾天還見得少嗎?從世貿開會前一個月已經將南韓團體標籤為暴民,到十二月十三日的「韓戰爆發」實現自己定下的「預言」,之後南韓朋友三步一叩首示威,忽然間「暴民」變成「大長今」,到了今天,輿論將會再一次確認,原來自己真的沒有看錯,暴民仍然是暴民,並且帶着這個結論為這次採訪寫上句號。

傳媒這種轉軚,我認為正是因為大家仍然不肯正視一個事實──南韓團體是為了打贏鬥爭而來的,不是像香港習慣的表表態就算數,在鬥爭的過程中不同的人要擔當不同的崗位,也要利用不同的策略,包括挑戰日常秩序的策略。但從這幾天看來,他們明顯為在香港的行動設下了底線,就是一不傷害市民,二不砸商舖,三不想對警察構成嚴重傷害。即使是昨天我們認為是六七以後最大的暴動,南韓團體最激烈就是用棍和用鐵欄撞警察,而一直沒有用殺傷力更大的汽油彈。我們不要忘記,警察配備很大的盾牌、頭盔和警棍,而根據蘋果日報,截至昨晚十點,受傷的人中五十六個是本地和海外的示威者,警察就有五個人受傷,而受重傷的兩人都不是警察﹝我要問,他們是怎樣受重傷的呢?﹞。

我知道我這樣說一定會被指崇尚武力,這個問題我不想在這裏節外生枝,但如果我們不否認在全世界不同地方都有武力抗爭的行動,那當權者如何疏導就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一名在現場的台灣朋友說,香港警察的做法很笨,在台灣就算是圍困示威者,也總會留一線給希望離開的人,但香港警察卻將所有出口堵住,留難希望出去的台灣和香港朋友……


早上十點半左右與民間記者bobo聯絡,她說警察剛剛準備了十袋麵包,以及西餅等食物,供示威者做早餐,但有示威者拒絕接受這遲來的食物。警察表示,所有在場的人都已經被捕,等示威者吃過早餐,就會開始和平地抬他們離開,而好幾部「校巴」亦已在場外準備好接送示威者到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