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今（6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104日審訊，黎智英第12日作供。辯方圍繞黎的意圖提問，開始進入國安法生效之後的7月1日。黎當日早上向數名泛民及員工傳送訊息，指國安法條文「辣到離譜」、「香港將無法治無自由，政府行政無法無天，我們寸步難移，動彈不得」，形容「香港已死」。黎稱知道國安法生效之後，呼籲制裁變了刑事罪行，他否認有繼續相關行為，「這樣做是自殺式的。（“It's suicidal to do so.”）」
訊息紀錄顯示，黎曾向其教父兼《華爾街日報》編輯 Bill McGurn 提交文章〈來自香港監獄的信（Letter from a Hong Kong Jail）〉，一旦入獄後供外媒發布，但其後改變主意。信件有兩段談及黎向美國人說的話、希望美國人不要忘記香港人，惟黎否認請求外國制裁、封鎖或敵對行為。
國安法生效後李兆富退出管理Twitter 黎否認立法後呼籲制裁
2020年6月30日晚國安法生效，昨日黎提到他晚上9時許便睡覺。辯方指，負責管理黎 Twitter 帳戶的李兆富於7月1日凌晨約3時傳送訊息給黎，提出交由其他人管理 Twitter 帳戶會較好（“But it'd be better if your presence on Twitter will be managed by someone else.”），並向黎道歉（“I am really sorry.”）。
辯方指，黎相隔一段時間，於7月1日早上接近7時回覆李，表示會與其助手 Mark Simon 商討其他人選。黎亦向李提到：「我剛讀了國安法細節，它們非常嚴厲，是對香港法治和自由的嚴重攻擊，很傷心，香港已死。你保持低調是正確的，我們數天後再談吧。這是很嚴重的事情。」（“Simon, I just read the details of National Security Law. They are very draconian and a severe attack on HK's rule of law and freedom. So sad. HK is dead. You're right to stay low profile. A couple of days later let's talk a bit more. This is really serious stuff. Cheers, Jimmy”）
辯方指黎向李說「保持低調是正確的」，為何李想低調？黎指「因為很危險。」辯方指國安法生效之前，黎很多時提及制裁，但國安法生效之後，黎是否知道已變了刑事罪行？黎同意，並稱所以他說國安法嚴厲。辯方接著問黎有否繼續呼籲制裁？黎稱：「沒有，這樣做是自殺式的。（“It's suicidal to do so.”）」
辯方展出黎與 Mark Simon 之間的訊息，Mark Simon 指，因李替黎管理 Twitter 一事被曝光，李感到不開心。黎則向 Mark Simon 坦承是他告訴別人，因為想將功勞歸予李。
黎智英
黎向多名泛民傳送訊息指國安法非常嚴厲 「香港已死」
辯方指，黎將李兆富的說話轉述給 Mark Simon 之後，黎也向 Mark 提到：「國安法細節剛公布，它們非常嚴厲，是對香港法治和自由的嚴重攻擊，很傷心，香港已死！」（“The details of National Security Law just came out. They're very draconian and a severe attack on HK's rule of law and freedom. So sad. HK is dead!”）
辯方指，黎同日向民主黨創黨主席李柱銘傳送類似的訊息：「國安法細節剛公布，條文非常嚴厲，是對香港法治和自由的嚴重攻擊，很傷心，香港已死！」（“The details of National Security Law just came out. The terms are very draconian and is a severe attack on HK's rule of law and freedom. So sad. HK is dead.”）
辯方問黎為何向不同人傳送相同的東西？黎表示：「因為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辯方指，黎智英亦向民主黨何俊仁傳送訊息：「看了國安法細節簡直辣到離譜，香港將無法治無自由，政府行政完全無法無天，我們寸步難移，動彈不得，我們真的要想清楚以後的策略。」黎亦向同是民主黨的李永達傳送一模一樣的訊息。
黎也有向陳沛敏傳送訊息：「沛敏，看了國安法細節嚇了一跳，辣到離譜，香港將無法治和自由，政府行政無法無天，泛民寸步難移，動彈不得，先要想好策略對付，不容魯莽。」
前《蘋果日報》副社長 陳沛敏
黎指管理層對國安法很小心 相信有研究條文
辯方指，黎於7月1日向林文宗傳送類似訊息。林回覆時提到國安法不止惡，還很嚴厲，「我們也要好好研究當中對付傳媒的條文」。辯方問黎，管理層和黎自己有研究嗎？黎相信管理層有研究，因他們對於國安法的影響很小心，至於他自己，則等待他們的研究結果。
黎亦稱，在國安法之前，他曾有一次出席張劍虹安排的國安法研討會。至於黎沒有出席的研討會，辯方問其他人事後有否轉述討論內容給黎？黎則稱認為沒有需要，因其他人都知道他會很謹慎。
黎國安法前撰信 預計入獄後供外媒發布
辯方指，黎的教父兼《華爾街日報》編輯 Bill McGurn，在2020年7月1日早上7時傳送一篇黎的文章〈來自香港監獄的信（Letter from a Hong Kong Jail）〉。McGurn 指黎在較早前傳送了此文章給他，並提醒黎若有任何地方需要修改，現在便要提出，「我相信會很有力。」
黎的信開首提到：「如果你正在讀這封信，代表我正在監獄裡，拜中國共產黨司法所賜。」（“If you are reading this, it means I am in jail, courtesy of Chinese Communist justice.”）
「但是我有很棒的同伴。相比起在外面，我在這裡更自由。一旦當權者將捍衛真相和法治打成罪行時，哪裡應是一個誠實的人的容身之處呢？」（“But I am in excellent company. In some ways I am freer here than I was outside. When authorities make it a crime to stand up for truth and the rule of law, where else should an honest man be?”）
黎又提到：「我是一個老人。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並不重要。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大部份香港年輕人未曾活在英國殖民統治底下，或是被中共直接統治，但是他們知道自由是什麼，而他們亦知道北京的主子堅決地不讓他們享受自由。香港新一代人從共產主義得到第一身教訓，而他們永不會接受它。」（“I am an old man. What happens to me does not matter. The future belongs to the young. Most of Hong Kong's young never lived under British colonial rule or direct Communist rule. But they know what freedom is, and they are learning that their masters in Beijing are determined they will never taste it.The rising Hong Kong generation is getting a first hand lesson in Communism, and they will never accept it.”）
「所以我的朋友例如美國可以做什麼？主要需記住的事，就是我們，手無寸鐵的香港人民，正在同一陣線、為了相同的原則而抗爭。如果中國是如此對待香港人——在中國歷史上創造出最繁盛和創新的社會的人們——你能想像到中國會更好地對待你們嗎？尤其是她在權力中崛起？」（“So what can our friends like America do? The main thing to remember is that we the people of Hong Kong, unarmed as we are, are fighting on the same side for the same principles. If China is going to treat Hong Kong people this way – people who produced the most prosperous and innovative society in China history – can you really imagine that China will treat you any better, especially as it grows in power?”）
「我一直欽佩美國，我的美國朋友，我現在處於牢房裡說這些話。我們在香港正受到中國輾壓，因為我們與你們的價值觀一致。當我們需要幫助的關頭，請不要忘記你的朋友。」（“I have always admired America. To my American friends, I now say this from my jail cell. We in Hong Kong are being crushed by China because we share your values. Please do not forget your friends in our hour of need.”）
辯方問黎，他與 McGurn 之間是否知道黎會坐牢？黎表示這只是他的預計。被問到是否想在他入獄後發布文章，黎表示他有這樣的意圖，但是他其後吩咐 Mark Simon 不要發布。黎亦確認，該信件所述反映他當時真誠相信的想法，而他是在7月1日之前撰寫。
辯方提到，信件有兩段談及黎向美國人說的話、想他們做什麼。黎確認，但他否認請求外國制裁、封鎖或敵對行為。
訊息稱「中共癲咗」 黎：國安法超乎預期地嚴厲
辯方指，2020年7月1日早上黎亦向陳沛敏提到：「今天我去籌款站幫忙籌款，不派海報，你認為怎樣？」陳回覆：「其實如果你是想公開現身作為一種姿態，海報不派也不會影響效用果。」黎回覆：「好，我就去籌站幫手籌款一陣照個相就走。中共癲咗，我們也得重新策劃以後做法。劍虹已有方案。」
辯方問黎為何說「中共癲咗」，黎稱因為國安法超乎預期地嚴厲。辯方提到，黎早前供稱，認為國安法不會如期實施，以及條文不會太嚴厲。黎確認，並重申這是他的一廂情願。
有關遊行期間派發海報一事，辯方提到6月29日訊息顯示，黎向民主黨李永達表示會在七一籌款街站派發3,000張海報。至7月1日，黎與張劍虹、羅偉光、林文宗和陳沛敏等管理層商討應否在街站派發海報，他們分別以訊息回覆黎時，均不建議派海報。黎確認，因為國安法實施，他們要求自己謹慎行事。辯方指，最終決定是街站不派發海報；黎則稱不是他的決定，當時有人告訴他，相信是民主派。
黎稱國安法後「很小心」 知道提制裁可囚終身
辯方提到，黎在2020年6月接受史丹福大學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訪問時，稱美國應該在香港絕望之前便制裁和懲罰中國，問黎在國安法實施之後，有否提倡相關主張？黎表示沒有再想過，但是強調他必定會知道提出制裁是犯法，「我對此很小心。」辯方問黎知不知道這是可以懲罰的罪行？黎表示：「可以是終身（監禁）。」
黎受訪稱以「一種不同的方式」抗爭 否認意指非法手段
2020年7月2日美聯社刊出黎智英的專訪。黎向記者稱：「我的希望持續了很久，塑造了今天的我。」（The hope I had (in Hong Kong) lasted for a long time, it made me who I am today）。黎確認說過這句話。
報導引述黎稱會繼續為民主抗爭，但是現在要以「一種不同的方式」進行（‘Lai said he will continue fighting for democracy, but it will now have to be in a “very different way”.’）。黎確認他曾說過「為民主抗爭」。
辯方又問，「一種不同的方式」是什麼意思。黎指：「我意思是這會不同，有新的法律，所以我們的行動應該改變，我們的態度應該改變。」辯方追問有什麼不同。黎說當日只是國安法生效第二日，僅說會十分不同，但他提到：「我還未放棄為民主抗爭，但是這將會是十分不同，所以我們才需要改變。」辯方問黎是否意指使用非法手段抗爭？黎說：「不是，所以我才會說不同。」
黎受訪稱不會離開 「不但令自己蒙羞，也使《蘋果》失信於人」
美聯社報導引述黎稱：「我要視乎有多少人留在抗爭陣營中」，補充指很多人會被新法律嚇怕。（‘“We will have to see how many of us are left in the fighting camp,” he said, adding that many will be frightened away by the new law.’）黎稱：「我們要站起來，成為運動團結的支柱，以及香港公義的氣節。」（‘“We will have to stand up and be the backbone of the movement’s integrity, and the integrity of Hong Kong’s justice,” he said.’）
黎解釋，上述說話意思是留下來抗爭的人，會成為運動團結的支柱，而「運動團結的支柱」（backbone of the movement’s integrity）是指未有放棄的人。
報導指黎拒絕闡述民主運動會怎樣繼續，只說需要討論如何前進。（“Lai declined to elaborate on how the pro-democracy movement will continue, saying that discussions are needed on how to move forward.”）辯方問黎跟誰人討論，黎說那些留下來抗爭的人。
報導引述黎說：「我不能（離開），如果我離開，不但令自己蒙羞，也使《蘋果》失信於人，我會削弱民主運動的團結⋯⋯有些事情我一定要負責任。」（‘“I cannot (leave). If I leave, not only do I disgrace myself, I’d discredit Apple Daily, I’d undermine the solidarity of the democratic movement,” he said. “It’s something I have to take responsibility for.”’）
黎在庭上確認曾說上述言論。辯方指黎當時因為刑事恐嚇案的保釋條件而不能離開香港，並且曾向高院申請離港，但是被拒絕，辯方呈上相關判決理由。黎確認自己不能離開香港，並提到「任何其他方式也不行。」在辯方追問下，黎進一步解釋：「我是說我不能夠離開香港，但是如果我想離開香港，我總有方法⋯⋯你知道，一些非法途徑⋯⋯」黎最後同意他並沒有意圖如此做。
李兆富請辭8小時之後 黎稱李會繼續管理 Twitter 帳戶
辯方指，2020年7月1日上午約11時，即李兆富提出請辭約8小時之後，Mark Simon 向黎發送訊息：「我正跟他（李兆富）溝通。我會盡我所能協助他。（“I'm communicating with him now. I will do all I can for him.”）」黎回覆：「他現在起將會繼續管理我的 Twitter。如果他返回美國，他可以在那裡替我管理帳戶，所以不需要找其他人了。（“He's going to continue to manage my Twitter for now. If he goes back to US he can manage it there for me. So no need to find someone else now.”）」Mark Simon 指：「他（李）說他會做 Twitter 多幾星期，他將於7月8日返回美國，但他在當地可以繼續做一段時間。我告訴他只要留在美國便應該沒有問題，如果有人問起，我們會說他已沒有做。」
辯方另展示黎與李之間的訊息，李提出請辭之後，黎依然繼續傳送新聞及資料給李。而黎的 Twitter 帳戶在7月1日仍有發布帖文。黎稱帖文是出自李的手筆。
辯方問，黎收到李的請辭之後，有改變主意嗎？黎指李身在美國，若他在當地管理帳戶，會使他較心安。辯方指訊息使用「返回美國」字眼，是否代表李來自美國？黎同意，並指李在美國有個家庭。黎提到李在國安法生效之前已離開香港，惟法官李運騰引述 Mark Simon 的訊息提及李「將於7月8日返回美國」。辯方則表示會要求控方作進一步披露，關於李的出境紀錄。
李官又問及，李是否本案「串謀者」之一？控方確認，指李是「串謀發布煽動刊物」及「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兩罪的串謀者。
黎指國安法不透明、不清楚紅線
控方指，黎智英在2020年7月1日接受《霍士新聞》（Fox News）訪問，並庭上播放相關片段。黎表示會留在香港直至最後一刻，「不，我不能離開，如果我離開，我令自己蒙羞，我令《蘋果日報》名譽受損，我也損害民主運動的團結。（“I can’t go away, if I go away, I disgrace myself, I discredit Apple Daily, I also undermine the solidarity of the democratic movement.”）」主持人指他曾被捕數次，所涉罪名或能判終身監禁。黎回應稱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但當政府不尊重法律，你不會知道紅線在哪。」他又批評政府不理會人民，既然不知道紅線在哪，便不會予以理會。
辯方引述黎稱「你不會知道紅線在哪」，黎確認並指「國安法下沒有紅線，它是非常不透明（opaque）。」辯方指，黎既已知道國安法之下請求制裁是超越「紅線」，那麼他口中的「紅線」是指什麼呢？黎僅指，就國安法而言，真的不知道什麼會是犯法。
案件下星期一（9日）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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