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一名患自閉症及過度活躍症的21歲青年，涉於去年6月紅館舉辦世界女排聯賽奏國歌期間，倒豎姆指、發噓聲、掩耳及高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等，他否認一項侮辱國歌罪，今（11日）於九龍城法院續審。被告親自作供，表示自2022年尾不喜歡迪士尼、認為屬「帝國主義」，但案發當晚卻有很多人身穿迪士尼產品到場支持中國隊，他感到不滿，質疑「如果佢哋要咁愛國嘅話，點解唔着喜羊羊、點解唔着熊出沒啫？」，故做出涉案行為、以與他們「對立」。被告強調自己「非常愛國」、「好尊重國歌」，行為只是針對該些「迪士尼人」，又指選擇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是因它與國歌原意很相似，均提及不願做奴隸的人們，但與2019年示威無關係。
被告另確認案發當天沒有服藥，曾診治被告十多年的精神科醫生供稱，被告如無服藥會變得較衝動、少了邏輯思考，並認為被告的想法與其病症和行為「一致」，指他對不喜歡的事會「揸得好實」、其邏輯「不嬲都係咁奇怪」，如果他聲稱對迪士尼有此看法，則「我就覺得可以發生咁嘅行為」。控方一度問，醫生是被告主診醫生十多年，會盡量想幫他講好話？醫生答：「我會講實話。」
被告陳柏叡（案發時21歲、現22歲，無業）否認一項侮辱國歌罪，控罪指他於2023年6月16日，在紅磡香港體育館內公開及故意侮辱國歌。
稱支持中國隊、曾帶手畫中國國旗但弄丟
陳柏叡昨被裁定表證成立，今選擇作供。他表示自6歲起便因患自閉症及過度活躍症而需看精神科醫生，每日均需服藥。他曾於2017年到英國就讀基礎課程，2020年因疫情中止返港，2021至2022年在港就讀音樂和媒體文憑，其鋼琴考獲8級，正準備考演奏級。其興趣包括上網、「遊巴士河」、玩「原神」公仔，亦有看大型體育賽事的習慣，如世界場地單車賽、世界女排聯賽、世界盃外圍賽。
陳供稱，案發當晚帶同手畫的保加利亞國旗、手畫的中國國旗和日本國旗到場，他到紅館後想拿出中國國旗，但發現弄丟了，指可能早前吃飯時弄跌後「搵唔返」。陳解釋，帶中國國旗是「因為我身為一個中國人，我梗係支持中國隊」；帶保加利亞國旗則「因為驚嗰時一個保加利亞迷都冇，我咪順便支持埋囉」，指他是「兩隊都支持」。
稱自2022年尾不喜歡迪士尼 倒豎拇指對象為「迪士尼人」
陳續表示，留意到當天賽事很多人穿上迪士尼衣服或攜帶迪士尼袋入場，解釋「因為我真係唔鍾意迪士尼，驚住周圍有迪士尼，覺得好 irritate 到我囉」。陳解釋，他2022年11月已開始不喜歡迪士尼，「因為我唔鍾意佢係帝國主義」，指迪士尼如無美國政府資助便不能運作；而且他很支持香港政策，但「美國成日都制裁香港嗰啲官員」，他對此「好反感」。陳又指，他在同年10月準備去迪士尼樂園遊玩時，看到一個女孩抱着《紅寶青春記（Turning Red）》的公仔在哭，陳指他很喜歡《紅寶青春記》，但不想看到有喜歡此卡通的人在哭，因此「搞到我憎咗迪士尼」，他當天亦取消了行程。陳指，自那時起在街上看見迪士尼的物品，便會發出怪聲或走開，在交通工具看到也會下車。
陳形容，案發當晚是「四面楚歌」，其座位前面有「反斗車王」袋，後面有人穿「Toy Story」衣服，左邊有小孩穿迪士尼公主衣服，右邊也有「Inside Out」的袋，而這些人均支持中國隊。陳指保加利亞球員出場練習時，他有歡呼，因他支持他們；但中國隊出場時他則不滿地發噓聲和倒豎拇指，解釋因為「嗰啲迪士尼人」支持中國隊，「我聽到佢哋講『中國加油』，我咪同佢哋相反。」
陳續指，其後播放保加利亞國歌時，他有肅立並唱出「Mila Rodino（我的家園）」一句；至播中國國歌，他便改為坐下，並在播歌前倒豎拇指，播歌後一度掩耳及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播完後再倒豎拇指和發噓聲。陳解釋，倒豎拇指的對象是「迪士尼人」，因他們支持中國隊，故「要同佢哋相反」。他不覺得坐下是「唔尊重」，解釋只是不想見到「迪士尼人」才坐下，而他掩耳是「唔想聽到啲迪士尼人唱歌」，但感到很累故沒有再掩，而是透過唱歌覆蓋。
選唱《孤星淚》歌曲因與國歌原意相似 強調無意損害國歌
陳續指，選擇唱《孤星淚》歌曲《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是因其歌詞「It is the music of the people who will not be slaves again」，與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原意很相似：「又係不願做奴隸的人們啊嘛」，他也知道前者是「革命歌」，國歌則是抗日歌曲。國歌播完後，陳解釋因該些「迪士尼人」歡呼，「我咪要同佢哋對立囉，所以我咪噓囉」，強調「我根本就冇意圖想損害國歌，我好尊重國歌嘅」。
陳續指，球賽開始後他在保加利亞隊得分時歡呼，中國隊得分時就噓，重申因「嗰啲迪士尼人撐中國隊」，要與他們對立。陳指第一局由保加利亞勝出，但第二局中國以大比數領先，他覺得「保加利亞都冇啦」，便起身去廁所，但在走廊被便衣警截停，問他為何要不尊重國歌。
警誡下提迪士尼電影 惟警「抄唔切」
陳指他當時回答：「因為今日係《元素大都會》嘅上映日，而《元素大都會》當中嘅女主角嘅配音員係一位中國人。中國人點解要支持美國帝國主義？而嗰啲着住迪士尼嘅衫嘅人為咗支持嗰個中國配音員，就入咗去場館支持中國隊，所以我就唔鍾意中國隊同中國國歌，就唱其他歌同無企起身」，但警員「抄唔切，淨係抄咗我最後嗰句」。警員其後叫他回家，他從紅磡站搭到何文田時警察致電叫他返回紅磡，並以侮辱國歌罪將他拘捕，他警誡下僅稱「唔鍾意中國隊同埋中國國歌」，沒有再提迪士尼，「因為我以為警察已經知道啦嘛。」
陳確認，當天附近的人均無穿戴《元素大都會》卡通人物。辯方遂問，《元素大都會》與陳播國歌時的行為有何關係？陳指因該些「迪士尼人」均是狂熱粉絲，會知道此電影當天上映，並因電影有中國配音員而穿迪士尼衣服入場支持中國隊。辯方問，為何支持該電影就會去紅館支持中國隊？陳稱因當天是大型賽事，沒有其他地方可支持中國隊；而彼思工作室的電影屬一個系列，《元素大都會》的商品未推出，因此「佢哋咪要着嗰啲衫，嚟代替住先囉」。
去年6月曾在維園家鄉市集拍片揮中國國旗
陳續表示，「我好鍾意中國，我非常鍾意中國」，指他去年6月初曾到位於維園、由愛國組織舉辦的家鄉市集，當時有人揮動中國國旗，他覺得「好有趣」，詢問能否借來揮舞，並託人替他拍片，「記低我係一個愛國嘅市民囉」，他事後亦上載 Twitter，目的是展示「I am patriotic Chinese」。庭上播放片段，可見陳在維園內揮舞中國國旗，並身穿印有動畫《SPY×FAMILY》人物安妮亞的黑色上衣，與他被捕當天所穿一樣。
質疑支持中國隊「又唔着喜羊羊、唔着熊出沒？」
控方大律師葉志康進行盤問，問陳柏叡是否愛國，陳右手放胸口答：「愛國啊，非常愛國。」陳續指，他當天原打算支持中國隊，但因很多「迪士尼人」都支持中國隊，故支持保加利亞。控方問，作為中國支持者，他其實不需支持保加利亞？陳不同意，指因「真係冇人支持（保加利亞），佢都需要啲球迷支持」。
控方續指，「迪士尼人」支持中國隊，與陳支持中國隊沒有衝突。陳不同意，強調迪士尼代表美國帝國主義，「入去支持中國隊，你又唔着喜羊羊、唔着熊出沒，你唔着原神？」控方再指，陳倒豎拇指並非因為「迪士尼人」，陳不同意，指「都係迪士尼人搞到我咁咋，平時我都唔會㗎」。控方其後展示當天片段截圖，陳同意看不到迪士尼相關物品，但強調當時「真係四面八方都有迪士尼」，只是片段未能拍下。
否認行為屬不尊重和侮辱
陳續同意，在國家隊練習時發出噓聲是「絕對唔應該」，重申都是因為「迪士尼人」，如沒有他不會這樣做。陳又認為播國歌時倒豎拇指並非「侮辱」，僅針對「迪士尼人」，而他只在原位、無向四方八面倒豎拇指，因位處「中間」，而他「絕對唔同意」這代表他針對中國國歌，不同意其行為是「唔尊重」和「侮辱」。
陳續同意，知道《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是《孤星淚》內涉法國革命情節的歌曲，他知道以往有香港示威者唱這歌，但認為「佢哋唔應該唱呢首歌」，因他們「好暴力」、「想摧毀晒成個香港」，而香港是很繁榮的城市，卻「畀啲示威者搞到越來越亂」。控方指，即使他不喜歡「迪士尼人」，也可自行掩耳唱《義勇軍進行曲》？陳不同意，指這等於聽到「迪士尼人」唱；而他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時，覺得是一首普通的歌，「我只係想覆蓋啲迪士尼人唱歌」、「我冇任何政治立場」。
指香港示威者不應唱《孤星淚》歌曲
控方指，陳其實「並唔係你口中所講咁愛國」，陳不同意，指「我其實係愛國嘅」。控方又指，陳離場因中國隊將勝出，是不想見到中國隊贏，陳否認，指是因覺得「好悶」、「冇乜好睇」，「我唔支持 domination，淨係支持 dramatic games。」陳又強調「平時我都好愛國」、「我不知幾鍾意中國隊」，是因「迪士尼人」才有涉案反應，「我唔支持中國隊，都係因為唔鍾意嗰啲迪士尼人支持中國隊啫」，否認是要損害和貶損國歌作為中國的象徵和尊嚴。陳亦同意，在維園揮國旗屬「貪玩」。
陳在覆問下進一步指，《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只是一首音樂劇的歌曲，認為其情節與2019年的示威活動「根本就冇關係」。法官最後問，陳當天表達對「迪士尼人」不滿的動作是自主抑或非自主，陳答：「自主嘅。」
精神科醫生稱被告如無服藥 會較衝動、思考較鬆散
辯方其後傳召精神科醫生陳嘉璐以專家證人身分作供，她自1974年起已為法庭提供精神科專家意見，自2008年、即被告6歲時已診治他，曾於案發後兩日及今年4月撰寫兩份專家報告。陳醫生指，被告庭上對答與她以往觀察吻合，如他有「郁嚟郁去」，有「唔係咁恰當」的情緒反應如「笑笑口」，指「佢啲邏輯不嬲都係咁奇怪」。
陳又指，事發前數天從被告母親得悉其情況不穩，故加了藥，並從其母親得知被告案發當天及前一天無服藥。陳指相關藥物有鎮靜和穩定情緒作用，如被告無服藥，自我控制能力會變差，「個人會衝動好多」，且「諗野快咗、鬆散聯繫、跳跳吓」，邏輯思考「仲少咗」，固有觀念「仲加深咗」。陳指其行為仍屬「自主」、完全由他決定，但如無吃藥會較衝動。
醫生指被告想法行為「一致」 案發前已提美國帝國主義等
陳醫生在盤問下，同意對當天被告是否四面八方均有「迪士尼人」無個人認知，亦只是聽被告解釋其行為的原因，但她強調，認為被告的想法與其病症和以往行為是「一致吻合」，指他不喜歡的事情和作出的反應均「好特別」、完全不可理解，而且會「一時一樣」，但他會「揸得好實」，才能處理其矛盾不安。
控方多次追問，被告做出涉案行為，會否可能是表達對中國隊和中國國歌的不滿？陳表示，被告「好堅持」自己並非不喜歡中國隊，而是不喜歡「迪士尼人」支持中國隊，才要以一些行為覆蓋他們，「我會尊重佢嘅解釋、我只可以聽佢嘅解釋」；而且被告早於2019年已曾提過「美國帝國主義」、《獅子王》等，案發前亦經常因在巴士看到迪士尼的東西而下車，需轉車多次才回家，認為其行為「真係一致」。
控方問，即陳醫生也接受被告解釋？陳說：「喺佢咁嘅病，係可以咁樣」，「如果佢咁樣講對迪士尼嘅諗法，我就覺得可以發生咁嘅行為。」陳又指，沒有服藥不會令被告不受控制，他仍然「識諗嘢，不過諗得亂咗」，視乎有何刺激。控方最後問，陳是被告主診醫生十多年，「你會盡量想幫佢講好話？」陳答：「我會講實話。」
被告稱案發當天無服藥
陳醫生作供完畢後，辯方申請重召被告就服藥情況作供。陳柏叡確認，醫生於去年6月12日曾加藥，他服用了兩天後就沒有再吃，因服用後會「好攰」，而他案發前一天及案發當日均沒有服藥。
陳在盤問下，指服藥是為了控制自己，否則「自己應該控制唔到，可能會發癲咁囉」，但他「驚覺得自己會好攰」而無服藥。控方問他有無想過案發當天無吃藥，會如他所指「發癲」？陳指「唔驚喎」，並確認涉案言行是他基於不喜歡而作出，他知道並決定這樣做。
辯方案情完畢，辯方大律師關文渭指，將會就法律議題作爭議，包括《國歌條例》的立法過程以及其他類似案例。裁判官林子康將案件押後至5月13日進行結案陳詞。
案件編號：KCCC2746/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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