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22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31日審訊。前《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繼續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她憶述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香港自治法》的行政命令之後，黎智英提出準備一份「Shit List」，她理解黎的意思是「制裁名單」，不過她與同事商討之後，認為很難在新聞中建議一些被制裁對象，所以最終未有落實黎的提議，而只是報導行政命令對香港的影響，當中包括制裁官員。
美國《香港自治法》生效後 黎智英曾提議製作「Shit List」
已承認「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危害國家安全」控罪的前《蘋果日報》副社長陳沛敏，第十天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由控方代表、助理刑事檢控專員張卓勤作主問。
上午審訊提及2020年7月14日，特朗普正式簽署《香港自治法》（Hong Kong Autonomy Act），法案授權美國政府制裁有份損害香港自治權的中國及香港官員。黎智英其後以 WhatsApp 向陳沛敏傳送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所簽署的行政命令內文，以及相關白宮網站連結。
控方指，根據陳於2022年11月9日錄取的口供，她與黎曾談論相關事件，並向陳出示該口供紀錄。陳庭上閱畢後，澄清二人並非「額外溝通」，而是文字上的溝通。她記得黎當時以英文提出：「你哋不如整個 Shit List 嘅嘢，但我嗰時唔係好理解 Shit List 係點解」，不過根據訊息前文後理，她理解黎的意思是要製作「制裁名單」。控方遂展示訊息紀錄，黎稱：
“I’d say we should work up a shit list on those involved in censorship, which can include intimidation.”
陳沛敏稱，收到黎的訊息之後，她曾跟同事討論能否做到一個制裁名單，可是其後發現「好難喺個新聞度做到呢樣嘢囉。」她續指，黎的提議最終並沒有做到，「只係（報導）講吓呢個行政命令對香港嘅影響，咁當然包括制裁一啲官員。不過由報紙去建議一啲人（制裁對象）出嚟，咁好難喺新聞做到呢樣嘢囉。」她不肯定此後二人還有否談論過「Shit List」。
前《蘋果日報》執行總編輯 林文宗（左）、副社長 陳沛敏（右）
2020年7月16日，《蘋果》頭版報導〈「自由被剝奪 跟大陸無異」 特朗普撤港特殊地位〉。控方續展示黎智英在翌日的 Twitter 帖文，與頭版新聞相關：「#HongKong #SafeHarborAct and #PeoplesFreedomandChoiceAct are good wherewithals to our resistance movement. Salute all former CGs and State Dept staff for caring about this place we call home.」
飯盒會紀錄指「國安法紅線模糊，按自己良知、新聞原則去做」
控方展示時任《蘋果》社長張劍虹和陳沛敏之間的訊息紀錄，顯示陳於2020年7月17日向張傳送「今日飯盒會討論重點」。陳表示該次「飯盒會」由她記錄重點。
其中第二點，指「字眼可作斟酌，國安法紅線模糊，按自己良知、新聞原則去做」。陳確認會議上曾談論這點，因為《國安法》生效之後，她及其他同事對於哪些題材或字眼犯法，以及做法是否在新聞自由和言論自由的範圍之內，「我哋自己都仲係摸索階段，但每日都仲需要出新聞㗎嘛，所以我哋提出討論。」她指寫得在會議紀錄上的重點，「至少黎生都係同意呢個結論囉」，不過該次會議上未有討論到具體做法。
會議紀錄第三點指「多約海外作者」，控方問陳會否記得為何有這討論。陳指「因為係黎生建議囉」，因當時有很多海外媒體和評論都關注香港在《國安法》生效之後的情況，「所以黎生覺得多啲呢啲人嘅意見出現喺《蘋果日報》係需要㗎囉。」
控方質疑報導只在最後一段提及建制派觀點 惟未提供全文英文翻譯
2020年7月18日《蘋果》頭版報導為〈美制裁名單 韓正林鄭PK鄧上榜〉，當中引述《彭博新聞社》指特朗普團隊已有制裁名單，包括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韓正、時任特首林鄭月娥和時任警務處長鄧炳強，不過當時制裁名單尚未公開。
控方指，報導最後一段的副標題為「建制派斥 『石頭掟自己腳』」，當中有提及建制派的看法，除此之外，整篇頭版報導便沒有提及建制派。惟控方並未有將整篇報導翻譯成英文，只翻譯了首段和標題。不懂閱讀中文的法官李素蘭投訴指不知道控方在談論什麼。
法官李運騰則指，整篇文章總共有六個段落，然而提及建制派的內容已佔了其中一段，雖然是否屬「平衡報道」是另一回事，但至少報導中有包括建制派的觀點。法官杜麗冰表示，較恰當的做法是先翻譯整篇報導，稍後才就此文章提問。控方表示會安排翻譯，稍後時間會回歸此議題。
蘋果頭版報導「美籲自由世界戰勝新暴政」 陳沛敏確認與黎觀點有關
控方展示2020年7月25日的《蘋果》頭版，標題為〈蓬佩奧尼克遜館宣告 50年對華政策失敗 美籲自由世界戰勝新暴政〉，副題為「北京轟冷戰思維 政治謊言」。陳形容，時任美國國務卿使用「自由世界要戰勝新暴政」如此強烈的字眼，在國際外交和中美關係上都是重要的姿態，所以決定以此報導作為頭版。
控方問這頭版與黎智英的觀點是否有關。陳確認，「因為黎生都係比較重視美國嘅睇法，同埋對中共比較批判，所以我哋覺得呢個新聞係緊要囉。」
蘋果頭版報導朱牧民等6人被通緝 陳沛敏：朱應是美國公民 對被通緝感荒謬
2020年8月2日《蘋果日報》頭版標題為〈國安惡法全球橫行 美籍朱牧民：游說自己國家也被通緝〉。英文譯本將標題譯為「American Nationality Samuel Chu, He is wanted for lobbying his own country.」，惟陳則認為譯做「I am wanted for lobbying my own country」會較好。
控方指 Mark Simon 較早前把朱牧民的聯絡電話傳送給陳沛敏，問上述報導是否與 Mark Simon 的訊息有關。陳則指不相關。
控方指，頭版包含一個列表，顯示六名人士涉嫌干犯《國安法》罪名而被通緝，包括香港民主委員會前總監朱牧民、前本土民主前線召集人黃台仰、英國駐港總領事館前職員鄭文傑、前學生獨立聯盟召集人陳家駒、前香港眾志創黨主席羅冠聰和「香港效益主義黨」主席劉康。陳確認，並指這六人被指違反《國安法》，「同埋似乎都唔喺香港。」
至於文章內容，陳指朱牧民曾提及自小便離關香港，而且應該是美國公民，「所以佢覺得自己被通緝好荒謬」，因他口中的「自己國家」就是美國，「啫係佢覺得，話佢勾結外國勢力危害國家安全，就好荒謬囉呢件事。」控方追問，朱游說美國去做什麼？陳回答是制裁香港和中國政府官員。
控方另展示黎智英同日的 Twitter 帖文，附有上述報導的連結，並稱：「6 activists are wanted mostly for what they did before imposition of #NationalSecurityLaw . It implies the law is retrospective and anyone ever criticized CCP be aware if you come to HK again. Can this be good for business? 」
美國宣布制裁11名官員後 黎智英Twitter提及選舉主任應為DQ負責
控方展示2020年8月8日的《蘋果》頭版，題為〈美斥打壓民主 制裁林鄭鄧炳強11官〉，並問到，為何版面下方會加插特朗普的相片。陳指，因為法案是由特朗普簽署，而制裁是簽署法案之後引申出來的行動。
控方續展示黎智英於8月8日發布的 Twitter 帖文：「How about those election officers (選舉主任) who disqualified #DQ the candidate nominations ? Should they be personally responsible for making the decisions? 」，並附有上述報導連結。
陳指，記憶中黎沒有跟她談及對此事情的看法，不過她指報導中的選舉最後沒有舉行。她知道當時有人被DQ，因「如果有人被取消提名，一定會做新聞㗎嘛」。
黎智英
黎智英傳送新聞稿 籲「自行決定」 惟陳沛敏：視之為指示
2020年8月10日，黎智英向陳沛敏發送一份英文新聞稿，當中提及「對華政策跨國議會聯盟」執行總監裴倫德（Luke de Pulford）和前立法會議員羅冠聰，正準備在英國以私人檢控形式起訴英籍香港警察「酷刑罪」。黎並向陳稱：「請自行決定。（Please decide yourself.）」
不過陳表示，她理解黎的訊息是「指示」，因為相關人士可以直接傳送新聞稿給她，「咁佢哋又要透過黎生，咁我會視之為一個指示。」她收到黎的訊息後，便叫同事根據新聞稿內容寫成一篇報導。
控方展示《蘋果》報導，題為〈國際團隊眾籌控英籍港警〉，文章有提及裴倫德和羅冠聰。陳確認這篇報導基本上是按照黎傳來的新聞稿而撰寫，但同事亦有加上一些背景資料。
官質疑報導加插眾籌網址 是為了便利讀者接觸
法官李運騰留意到文章中加插了眾籌網址，問陳為何記者會加上，以及為何有需要。陳指，因為通常報導發布之後，有讀者會透過電郵或電話來詢問如何找到相關眾籌網站，他們相信讀者對報導中的眾籌有興趣，所以同事會將網址加入報導。
李官質疑，新聞稿提供前《蘋果》專欄作家 Jack Hazlewood 的聯絡方法，為何卻不在報導中提供，而是提供眾籌網址？陳則指：「因為眾籌網站一 click 就可以去到。」李官指，因此在報導中加入眾籌網址的做法，是要便利讀者接觸眾籌網站。陳則回應，因為 Jack Hazlewood 的聯絡方式並不是給記者作報導用途，而是讓記者有需要時可以聯絡他。
黎智英被捕翌日報紙頭版「蘋果一定撐落去」
控方指黎智英於2020年8月10日被拘捕，《蘋果》翌日頭版標題為〈200警搜壹傳媒 拘黎智英 「蘋果一定撐落去」〉。
控方問「蘋果一定撐落去」是否黎的言論，陳則指張劍虹都有講過此說話。控方遂指報導首段提到：「壹傳媒行政總裁、《蘋果日報》社長張劍虹就表示：『蘋果一定可以撐落去！』」陳確認。控方又特別指出報導其中一句：「對於警方翻天覆地搜查，黎指警方絕對是打壓新聞自由，形容：『煮到埋嚟咪食，冇得擔心，擔心唔到咁多。』」
控方提到，報導指：「警方搜查行動至傍晚6時許才結束，其間拆走伺服器及取走《蘋果》基金部份文件。本報副社長陳沛敏在 Facebook 表明，『所有同事會繼續編採工作。新聞繼續發佈，報紙明天照常出街。』」控方問陳為何會在 Facebook 發文。陳稱，因為很多新聞界行家都查詢翌日《蘋果》報紙能否出版，大家都不知道案件詳情，所以她發佈帖文，好像是「話畀出面嘅人知，我哋個個人仲喺報館做緊嘢，個網站仲有即時新聞出街，呢單新聞又好，其他新聞又好，其實已經知道公司聽日係會有報紙出到街嘅」。
頭版報導下方有「堅守崗位，撐到底！」聲明 陳沛敏稱是其主意 表達公司看法
控方又指，新聞報導下方有一個類似聲明的欄目，題為：「堅守崗位，撐到底！」陳稱這是她的主意，不過內文並非由她撰寫，而是她叫文筆較好的同事按照她的主意撰寫。
控方問這聲明是否反映她真心所相信的事情。陳表示：「當時係，因為覺得搜報館係好大件事，咁同埋張生嗰一句說話『蘋果一定撐落去』」，加上當時很多新聞界同業人士曾問公司對於事件的立場，因此她根據張劍虹該句說話的意思及精神，「啫係要表達一下我哋對呢件事嘅睇法囉。」她確認同意聲明內容。
前《蘋果日報》社長 張劍虹
控方早前曾稱預料昨日（2月21日）能完成主問，惟直至今日仍未完成。控方在散庭前表示，有信心可在下星期一（2月26日）內完成主問，但餘下部份需時不會短。
案件押後至下星期一續審。
案件編號：HCCC51/2022
第31天審訊：
陳沛敏：黎智英信國際壓力有效 國安法後繼續對談節目 惟同事擔心有問題
黎智英曾提議準備「Shit list」 惟陳沛敏指很難於新聞建議制裁對象
第30天審訊：
陳沛敏：不應以報紙名義發起「一人一信救香港」 惟黎智英堅持進行
第29天審訊：
陳沛敏：黎智英冀英文版「打國際線」、若政府打壓或遭譴責甚至制裁
第28天審訊：
陳沛敏：劉細良文章「比較接近民主派觀點」、黎智英曾點名稱喜歡
第27天審訊：
陳沛敏確認報導使用「武漢肺炎」 指黎智英認為中國隱瞞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