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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掉進了時尚債務陷阱嗎?

你也掉進了時尚債務陷阱嗎?

上圖來源:Tribune

作者:坦西·霍斯金斯 (Tansy Hoskins)
來源:Tribune
原文發表日期:2021年3月10日
翻譯:全球化監察

Klarna是一家瑞典銀行,它在時尚業像玫瑰糠疹一樣迅速蔓延,並以「先買後付」的方式讓財務困難的一代陷入更深的債務泥潭。

時尚業是世界上最大的產業之一,僅2019年就創造了2.5萬億美元的全球營業額。時尚公司代表了全球的趨勢,品牌的功能只是標籤和分銷系統,而不是其他。

時尚巨頭通常沒有自己的工廠,他們銷售的所有東西都分包了好幾手。為了保住「資本主義頭號寵兒」的塑膠冠冕,時尚業將自己打扮成為新自由主義的象徵,用大衛·哈威 (David Harvey) 的描述就是「越來越依賴虛構資本和債務創造」。

當前的這場新冠疫情突顯了個人債務對維持該行業發展的作用。在Lady Gaga代言、粉色海報、朗朗上口的口號和大群網紅的掩蓋下,債務讓新一代購物者即使在危機期間也能消費時尚。

Klarna是一家瑞典銀行,它在時尚業像玫瑰糠疹一樣迅速蔓延。它和許多支付服務商一起出現在網站上,提供「先買後付」的選擇。截至2020年夏天,全球有8500萬用戶和20萬家零售商使用Klarna。包括ASOS、Boohoo、H&M、Hugo Boss、Bvlgari、Nike和Urban Outfitters在內的品牌,都為消費者提供了使用Klarna分期付款的選項。

債務在時尚界的角色並不新鮮,但Klarna肆無忌憚地瞄準年輕人,已引起了社會活動人士的注意。正如「存錢專家」(MoneySavingExpert) 創始人馬丁·路易士 (Martin Lewis) 評論:「負債,有時被認為是一種生活方式——但事實並非如此。債務就應該被當作債務對待。」英國政府已承諾要討論如何監管先買後付,這一舉措受到債務諮詢慈善機構「StepChange」的歡迎。後者表示,近年來尋求幫助的年輕人「非常之多」,讓他們感到擔憂。

StepChange的媒體負責人蘇·安德森 (Sue Anderson) 解釋說:「StepChange服務的人群中,先買後付債務人通常還會有八九個其他債務,而且他們通常都很年輕,超過三分之一是在25歲以下。先買後付服務通常宣傳為一種便利,但還款責任不應被低估——重要的是,這些服務主要是為了幫零售商賣出更多商品。」

疫情一直在折磨英國各地的數百萬人,特別是社會中最貧窮的人口。2020年,該國有近900萬人為應對日益嚴重的金融不穩定而深陷債務泥潭。先買後付的成功,不僅利用了人們轉向網購的趨勢,也利用了財務脆弱和不平等的加劇。

馬克思主義歷史學家尼爾·福克納 (Neil Faulkner) 解釋說:「現在資本積累的核心特徵是以債務為基礎。工人階級是供應鏈前後兩端的債務人,無論作為生產者還是作為消費者,他們都負債累累,除了要支付最基本的必需品外,還被說服購買那些不需要的產品來維持需求水準。」由此產生的債務又變成了一種可交易的商品,成為另一種讓富人更富、窮人更窮的工具。

新冠肺炎期間的時尚就是馬克思所說的「零餘」(Superfluous) 的例子——相比產品的必要性,生產過程更容易。現代奴隸制工廠——包括英國——生產大量短命的時尚用品,而醫務人員卻因個人防護用品長期短缺只能穿垃圾袋當防護服。

Klarna 2020年9月估值為106億美元,現在則漲到310億美元——這樣的公司正是社會功能失調的症狀。時尚業正越來越遠離生產或創造,而更多地轉向金融投機。

盜竊工資

英國年輕人舉債買衣服與全球南方的人們為了生產時尚而被迫舉債的情況如出一轍。

然而,這並不是簡單地將世界劃分為生產者和消費者。滑手機時被金融資本盯上的年輕人也正經歷著低工資和就業不穩定的危機。同樣,被困在服裝廠的工人也受到廣告的影響——削減他們創造力,並引導他們去購物。

在這個極其不平等的體系中,企業不僅通過銷售來爭奪利潤,還通過壓低生產成本來爭奪利潤。疫情期間工廠工人的待遇就最能說明這一點。哈立德·馬哈茂德 (Khalid Mahmal) 是巴基斯坦拉合爾勞工教育基金會 (Labour Education Foundation in Lahore) 的負責人,去年他一直在與因新冠肺炎而加劇的剝削搏鬥。對巴基斯坦的製衣工人來說,債務是一個永恆的現實——即使在疫情爆發之前,工人們也不得不借錢補貼低廉的工資。

但在疫情期間,由於各品牌取消訂單,放棄工廠,工資進一步下降。哈立德解釋說:「一些工人不得不出售家居用品,比如手機或洗衣機。大多數人都需要向親友借錢,向店主賒購食物,還欠了孩子學費和房租。」

在拉合爾,一些家庭的孩子被迫輟學,許多人不得不搬到更小、更便宜的房子。有時他們會留下自己的財物,以保證他們會支付房租欠款。這場危機在影響整個時尚業——一項調查發現,75%的製衣工人在疫情爆發期間需要貸款。

時尚業底層的艱辛,與上層積累的巨大財富息息相關。2020年底,全球前20大時尚品牌的估值比疫情前高出11%。時尚界的億萬富翁屬於地球上最富有的人群。資本主義為一小部分人創造了宛如繁星的財富,但讓數十億人處於貧困之中。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不平等不利於商業。如果財富積累讓太多人變窮,他們如何繼續購買牛仔褲、抹胸上衣和運動鞋等商品?

這就讓Klarna朗朗上口的口號和粉色海報有了用武之地。尼爾·福克納 (Neil Faulkner) 說:「這個系統靠生命維持,而維持生命的就是債務。如果取消債務,消除人們為了買東西而負債的可能性,不僅是時尚業,整個全球金融體系都會崩潰。」

從棉田到T台,時尚業都犯下了系統性虐待人和地球的罪行。作為一個價值2.5萬億美元的行業,其生態不可持續性已得到充分證明。快速累積的債務則是不穩定的另一個跡象。

關於作者

坦西·霍斯金斯 (Tansy Hoskins) 是一名記者,專門撰寫有關勞工權利和時尚業政治的文章。

她的兩本書分別是《腳下的工作:你的鞋子對世界做了什麼》 (Foot Work: What Your Shoes Are Doing To The World) 和《縫合起來:反資本主義的時尚之書》(Stitched Up: The Anti-Capitalist Book Of Fash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