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起)葉先生、Julia、黃小姐,分別住在各棟公務員樓,但皆視己為「美善同村」村民。第一代居民如葉先生,沿路皆能與鄰居閒話家常。
九龍城公務員合作社要解散,公務員樓重建,但樓內的人與情卻是一輩子的關係。在21世紀,過往公屋的鄰里關係寥寥可數、少之有少。退休公務員葉先生均住過私營屋苑、公屋和公務員合作社,他認為公屋的鄰里關係是最親密,但他指的「公屋鄰里關係」是他年少時的年代,要數現今的話,非公務員合作社莫屬,「公務員樓上樓下都係公務員,息息相關,大家都係有呼應,隔離左右好熟,私樓個個閂埋門係無得比。樓上樓下邊個有事,個個都會衝曬出嚟幫。」
葉先生舉例,「地下有個婆婆唔舒服,我哋都係會即刻去幫佢睇下佢咩事,幫佢叫救護車,通知佢返緊工嘅仔女,呢啲事普通私樓係唔會做到,因為個個都閂曬門。」
葉先生批評政府奪去他們親自設計興建的安樂窩。(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第二代合作社居民Cecilia憶述童年至今的鄰里關係,是今時今日難以想像的奢侈,「隔離鄰舍uncle、auntie會煮啲餸俾我哋食,例如,佢哋整咗嘢食就會敲門問我哋:『喂我煮咗咩呀,你落嚟拎啊』,試過食到雞、冬菇、燜鵝掌。」
她與合作社的第二代居民「由細識到大」,曾在6樓家中的露台擲下零食給對面5樓的鄰居分享,她亦對於這種鄰里關係感到自豪,「會同同學講自己屋企成棟樓嘅人都認識,呢一樣嘢依家唔會有人做得到。」她的父親李uncle亦慨嘆:「(合作社)呢種街坊模式搬咗去第二度唔會搵得返㗎喇。」
Cecilia不願家園重建,坦言不認為再遇到相近的面積與設計的單位。 (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葉先生以舊式唐樓作對比,「啲舊樓啲人係會一早就放曬啲垃圾喺樓梯,但係我哋就會喺收集垃圾時間就嚟到嘅時候先會放啲垃圾出嚟。」合作社的居民除了會互相幫助和疼惜家居,從前更會一起舉行「annual gathering」,如同春節聯歡會,後來第一代人年紀漸大,口味轉變,才沒有再舉行。
葉先生感慨重建後不捨街坊友誼,「當初建社一定係志同道合,大家同聲同氣一齊諗,先會一齊合作。(日後)走散咗就未必聯絡到,各散東西,依家我哋可以喺街朝見晚見,將來拆散呢幾百戶之後,我諗,東南西北架喇。」,「住合作社感情同關係,同其他屋苑完全兩回事,其他屋苑自己身份只係租客,又可以『轉工』。私樓好似件衫,唔鍾意咪換過件,可以隨時搬出去,可以賣咗佢;公務員合作社唔係,係一生一世。」
九龍城公務員樓群中,這是最受觸目,設計最典雅的「明星樓」, 葉先生亦是這裏的住客。
而黃小姐、Julia、Cecilia同屬第二代合作社居民。黃小姐指部分合作社年輕一代已經移民,剩下了獨居老人或雙老家庭,反而從中可見合作社與別不同的鄰里關係,「有個婆婆自己一個住,有一日心臟病發,第一件事唔係打999,而係拍隔離屋門幫手,樓上樓下聽到都會幫佢。去完醫院返嚟之後照顧都有啲困難,於是家家戶戶嘅屋主、外傭間唔中都會落去幫下佢,例如整藥、整嘢食,呢啲相信係私樓較為少見。」她又說,「有啲師奶整開糕點,就會成日互相交換糕點,春節食品都會交換。」
黃小姐擔心獨居老人重建後的生活,「有啲街坊會覺得死啦,無咗啲鄰居會點呢?因為(我)屋企樓下有個婆婆,同我媽媽係屬於同一間教會,婆婆90幾歲,好壯健,但係無仔女同佢一齊住。有日我湊我媽同個婆婆去教會,婆婆就話,死喇,第日拆散晒嘅話,邊個帶我同我一齊去教堂?」她續指,「林鄭有無諗過點樣去安置返呢啲人,婆婆剩低嘅日子已經唔多,連一個卑微嘅願望,每個禮拜同教友一齊去教會都未必做到。」
公務員樓環境好、面積大,居民卻不只是為了一個單位而留戀或爭取,鄰里關係更是花錢也買不到,亦是他們捨不得被奪去的「家產」。
本文為九龍城區議會贊助,社區新聞工作坊學員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