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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傾城之戀

我們的傾城之戀

廿一世紀二十年代,新婚燕爾的年輕政治領袖岑敖暉,在情人節接受訪問中,不是説甚麼浪漫金句,而是指自己是個沒有未來的人。及後元宵前夕,四十七名香港新世代優秀正直的政治人物,因為一個與普通法不抵觸的初選(其實民建聯也有做初選嘛….),而背負顛覆國家的指控,在月上柳梢頭之際,與家人臨別依依,生怕從此月與燈依舊,郤不見去年人。

自反送中運動開始,一幕又一幕的生離死別,血淚交纏。惜別的還有和那個這個曾經是頂級國際城市、擁有優良法治、文明高效、人民智商居世界之首、享有高度自由的香港。國破山河在,生別常惻惻,倘使張愛玲再生,今天的香港也許會讓她構思另一章傾城之戀,只是現實往往比小說更虐心。

今天,大家都不用再問為何殺人者可住富貴安全屋,但愛港的義人,郤受苦受辱。被迫害、被監禁、或流亡他鄉。看到義人受虐受罪,家屬朋友悲慟的畫面,真香港人自是揪心不矣。香港恐怕從此再不是福地,因為這一點「福」,迷信一點說,是我們用了百多年修來;在過去一個多世紀,我們在普世文明中進步。這小小的土地上,華人自相殘殺的血腥習性終止了,更成為了中土以至其他地區難民尋求安穩的地方,在生活安定後,就關顧遠方的弱者,積福積德。可惜百年陰德敵不過千年殺業,當香港成為中國香港後,官紳權貴通通出現返祖現像,奴性加倍奉還。邏輯和常識通通變成中國式邏輯和小粉紅常識,善惡觀念完全扭曲,誰大誰惡誰正確,完美做個中國人,然後奮力打壓香港人。

香港目前的時空,正自重複着中原地區歷史的某一點:它重複國際大都會上海的赤化毀壞的一刻,西藏被背約及人口溝淡的過程,新疆所受的高壓及種族迫害的開始。另外,我們也重複世界史上以色列人的流徙。只是我們重複歷史,也寫下未來世界歷史的序章:如果歷史的進程是以人類文明的發展表述,容我大膽的說:香港自反國教、雨傘運動,再走到反修例運動,已揭開廿一世紀世界歴史的第一個時代:雞蛋與高牆的對決。

過去二十多年,偉大祖國盡用資本主義的精髓,以銀彈養大各國的口胃,當中共把諸國調教得貪婪失控,便順利操縱全球,強國之名其實是用金錢外交堆砌。背後的金主,正正就是香港這個不斷為中國產生財富的國際金融中心。中國口中要矮化香港,心中清楚口袋的鈔票從哪而來。當美國傳統基金會正式DQ香港,標誌着國際金融中心的光環已被摘下。與其說這是「攬炒」的結果,不如說我們寧願用這個不少國家趨之若鶩的名份,來贖回我們的自由、文明和良政善治,將來的歷史也會這般記載,我們珍視人類文明甚於財富。倘使他朝有那麼一個如果,我們可重建香港,也許金融中心未必再是首個選項。世上令人民幸福的宜居城市,沒多少個是國際金融中心,說不定成為一個文化及文明的中心、一個為國際公義進行訟裁的地區,才是我們的新角色。

香港曾經是金蛋,但面對高牆,我們也是雞蛋一枚。但這隻雞蛋德不孤,必有鄰。

在反國教之後,已有意大利學生模仿香港和平抗爭。到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泰國和緬甸的雞蛋,先後加入了面對高牆的行列。有人慨歎當年五月卅五日的事件,以蘇東波終結。得益只是東區諸國,而中共則成功執行由娃娃抓起的策略,對新生代徹底洗腦,認知中的中國永遠缺了一天,更成為令全球生厭的小粉紅。說不定香港的努力,也是由他國作結,而扭曲歷史,在現在已開動了……。

這種觀點,我並不認同。首先,支持亞洲暴政的那個友好大國,並沒有像當年蘇聯戈爾巴喬夫這種肯把權力下放的領袖,其次是東歐諸國並不甘願臣伏於蘇聯麾下,不像今日某些亞洲國家,對強國的加持甘之如飴。只是香港的抗爭,為極權下的人民帶來鼓勵;即使用最簡陋的裝備對抗暴政的精銳武器,即使單靠信念去打這場未有勝算的仗,人民之間還有彼此,和對身處的土地上的那份愛。在不同的國度,我們遙敬一杯奶茶,相濡以沫,彼此祝福,然後各自投入戰場。於是抗爭者的鮮血及磨難,抗爭現場的互助互愛,成了我們的共同語言,甚至是宗教式的大同世界。

緬甸的抗爭者在送頭之前,哀問要多少性命聯合國才會出兵。香港人在2019年對國際組織也有過這份天真,最後也只能靠自己撐到今天。誰能想到港人的不屈成了另類道德感召,令其他的雞蛋都勇敢地走出來面對高牆。相信日子下來,其他有能力的國家,即使感覺不到抗爭者鮮血的溫度,也會感受到暴政透過清剿異見者而不斷擴張所帶來的威脅。只要干預這種血腥擴張的手段或契機出現,雞蛋和高牆的命運就會改寫,雖然說不上是甚麼時候,反正歷史洪流湧來,從來不受人的意志左右。

大家今天感到痛苦窒息,不獨因為我們要面對歌利亞,也因為我們似乎在無意間,背負了一份歷史使命。我們身外的舊香港死了,其實「香港」也同時誕生:一個擁有國際公民品格的身份,努力不懈,正直不屈,有創意,有學識修養,有道德感知,明辨是非,這是今天世界看到的香港人,我們就是香港。所以,還是那句老話,就算失望,不能絶望。前路既黑且冷,就讓我們緊靠一起,毋忘初心,不割蓆,不篤灰,齊上齊落,見字飲水,等待黎明。此外,我們務必要把香港傳承,不要讓紅色在小朋友腦中滋長,令社會多一個小粉紅,暴政多一點養分。

縱然我們不知還要留多少血和淚,還有多少手足被地域、鐵窗甚至陰陽相隔,我們心中那句「我哋真係好L鍾意香港」仍依舊響亮,這就是我們的傾城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