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們談及九龍城,第一時間會想起甚麽?九龍城寨?宋王臺?抑或充滿東南亞情調的「小泰國」呢?九龍城衙前圍道一帶,處處皆是中泰文化交融的蹤影,不少泰國人坦言離鄉別井只為賺錢求存,亦不會視自己是「香港人」,始料不及的是,這個異鄉最終為她們帶來比錢更重要的一切。「如果泰國發生的話,我不會有呢種成長,成就了今日嘅我。」Angel說;「我返泰國鄉下,住唔到一個月,我已經習慣呢一切。」May May說。
泰北出生、已是三子之母的Angel,十幾歲時隨父母來香港生活,自小明白要在香港生存就必須努力奮鬥,「由父母口中知道,嚟香港就要奮鬥,要做嘢,唔可以偷懶。」但少女時代的自己卻與這「法則」背道而馳,直至經歷人生起伏後,終不負父母所望,成家立室做老闆。
Angel在16歲時,被同學以「不是香港人」的理由拒諸門外,長期被孤立,而且讀書成績差,令到她由自卑變成自大。「有好多泰國人同我一樣,因為從好細個就生活喺九龍城,冇人看管好佢地,由唔開心嘅自卑變咗自大。」在自大的心態下,Angel開始每天和豬朋狗友混在一起、玩物喪志,最終誤入歧途,她之後因為吸毒而被判入女童院。Angel回憶女童院的經歷改變了她,在21日的刑期裏認清自己的方向。刑滿後,她遇到一位熱心姊姊的幫助,到了戒毒中心進行戒毐治療和新生輔導,令人生重新翻開了新的一頁。她說:「如果我喺泰國吸毒,冇人可以救返我,我只可以自生自滅。」她形容香港拯救了她,那幾年是人生中最關鍵的成長,「我好感謝香港,有啲嘢係香港有、泰國無,依家泰北山上幫助泰國人嘅機構,都係香港人開,唔係泰國人。」
她在2019年年頭開了一間旅行社,可是好景不常,旅行社因為疫情嚴峻而需要暫停營業。世紀瘟疫下只能自救,一間位於九龍城的士多老闆要移民,Angel承租了舖位,成為「開心泰國」的老闆,專賣泰國食材和日用品。做了老闆後,她也没有忘記年少時「姊姊」對她的幫助,找了一些誤入歧途的泰國同鄉做店員,「你唔俾機會自己,邊個會俾機會你?」她憑藉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的性格,深得許多區內的泰國孩子歡迎,這些孩子聽她細說年少時的經歷,令他們打開心扉,事隔30載,她成為當年承載他人苦難的「姊姊」。
May May在三十幾歲時赴港當家傭,負責照顧嬰兒的起居飲食,至今已紮根香港30年,轉眼成為九龍城一間泰國餐廳的老闆。香港會變,九龍城會重建,她坦言:「如果有得留喺香港,我一定會留。」一個小小的九龍城區,有甚麼魅力,把一個土生土長的泰國人留下呢?她在泰國沒有太多朋友,丈夫也離她而去。在九龍城紮根後認識了很多朋友,也因而認識了現在最疼她的丈夫,「好多謝有佢哋嘅幫手,先可以有個咁好嘅老公。」
May May認定生於泰國,一生也是泰國人,始終跟「香港人」的身份有距離,不過比起泰國,她更愛香港,「我已經習慣咗香港嘅一切,呢度有老公、我個仔、我嘅朋友,我每次返泰國鄉下,住唔夠一個月就要返香港,好多泰國人都係咁。」香港對這位異鄉人而言,有不可取代的位置。
「小泰國」在九龍城自成一角,每位異鄉人背後,都會有屬於自己和社區的小故事,在社區成長,在社區工作,未必比不上土生土長的家鄉。
本文為九龍城區議會贊助,社區新聞工作坊學員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