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屈婦人嘲為逃兵,但醫護人員一直緊守崗位,奮勇抗病毒,保護市民生命安全。說多謝也來不及,政府卻視作眼中釘,為求封關而有份抗爭者,都除之而後快。
被針對者,還包括醫學專家。
自稱擁有最純正芝加哥學派血統的經濟學者、近期取代雷鼎鳴成為傳媒寵兒的徐家健,上月撰文炮轟袁國勇教授,日前又將矛頭指向許樹昌教授。批袁和批許,內容相若,都是根據一份推廣「抗原測試」的哈佛研究,把經濟冰封的沉重代價算在香港的醫學專家頭上,責怪他們離地,不理民間疾苦。最離譜是話中帶刺,看似為武肺苦主討公道,實質揶揄許樹昌和醫護人員毋用擔心丢飯碗,針唔拮到肉唔知痛。
徐家健為何硬要針對醫學專家呢?原因可能是:
(1)學棍不死身
徐家健批評袁國勇的主要論點,其實已被身兼經濟學、醫學和公共衛生訓練的黃國棟博士擊破——筆者是經公共醫療醫生協會會長馬仲儀在面書推介才留意到這篇文章。黃博士指出,徐家健推銷以測試啟動經濟之法,存在幾重謬誤:
(i)徐君(黃博士對徐之稱呼)沒計算出不會令疫情失控的隱形播毒者數目;
(ii)徐君沒處理測試者不誠實的誘因問題;
(iii)徐君完全忽略可能多達十多萬個假陽性人士所帶來的種種社會成本;
(iv)徐君沒檢視香港的居住環境/條件、醫療文化跟美國有幾大差別,便輕言美國那一套適用於香港。
徐教授會否沒看過黃博士這篇文章?不會。黃博士在文章裡,直指徐搞錯了袁國勇和 Dr. Michael Mina的名堂。徐在接著一篇批評許樹昌的文章中,已作修正。由此可見,他從黃的文章中認識到自己有甚麼錯漏。他沒回應人家,仍舊用批袁的論點去批許,是詐作不見。可笑是,徐經常強調自己那一套經濟學是科學,開口閉口經濟定律,但原來所謂科學,是立場先行。面對有料之人,把自己技術性擊倒,明知自己講法站不住腳,就當無事發生,繼續發表不經修改的謬論。
(2)雷鼎鳴化身
劍橋大學經濟系教授Ha-Joon Chang在《經濟學-用家指南》一書中明確指出,「經濟學是一門政治論辯之學。它現在不是科學,未來也絕不會是。這門學問並沒客觀真理,完全不受政治判斷、道德判斷左右的那種真理。」他忠告讀者,聽到任何經濟主張,都要問一句:誰獲利?
基於這種經濟觀,我們自然要問,徐教授的建議到底讓甚麼人得益。
徐家健在文章中質問許樹昌,禁堂食等一連串社交距離措施,究竟增加了多少失業及就業不足個案。
徐君這樣說:「經濟學強調取捨。公眾衞生餐飲業埋單,既不合乎經濟學的邏輯原則,亦沒有任何公平可言。」驟眼看,他是替深受疫情打擊的飲食界和打工仔女發聲。問題是,要改善苦主慘況,還有其他經濟選項,例如疫情期間,規定業主按商戶收入某一個比例收租,減輕租戶負擔,又或者設立失業救濟金,並採納《21世紀資本論》作者、法國知名經濟學者皮凱提的倡議,徵收富人稅,既改善貧富懸殊的情況,又可增加子彈,用來援助受疫情所累的小商戶和打工仔女。
徐君自己都說,經濟學強調取捨,那為何不先考慮這些方法?是因為大商家、大地主的利益不能損害?避開真正重要的問題,一下子把希望「清零」的醫學專家和打工仔女的飯碗對立起來,使公眾無法辨識不同政策選項的利弊,再作取捨。這種巧妙利用agenda setting 的伎倆,過去多年,王于漸和雷鼎鳴等港府國師用過無數次。例如雷鼎鳴最喜歡spin走貧富懸殊的嚴重性問題,淡化成「貧富差距沒有惡化」。但不管如何玩數字,香港的堅尼系數冠絕發達地區,港人深受其害,樂施會年前發表的《不平等報告》,亦指最貧窮及最富裕的一成住戶月入中位數差距達44倍。
(3)屈婦人上身
香港疫情嚴峻,源於外地輸入個案,而政府又把關不力,抗疫工作漏洞重重,無法切斷隱形傳播鏈,害苦所有人。醫學專家根據現實情況-包括政府處理危機的作風和能力-做評估,擔心一鬆懈,疫情馬上大反彈,傾向支持嚴厲的防疫措施。這是考慮過一籃子因素後,把市民-包括疲於奔命的醫護人員-生命安全放首位的痛苦決定。
筆者並非原則上反對放寬限聚令等措施,事實上每波疫情之間,都試過放寬限制,而感染個案隨後便反彈。只要政府不封關,不堵塞所有本應可堵塞的人為漏洞-例如散布全港的非法聚賭黑點-那無論市民如何配合檢測和限聚令,讓疫情失控的「計時炸彈」還是會殺你一個措手不及,癱瘓正常經濟活動,使醫療系統崩潰。出於商業考慮的放寬措施,隨時得不償失。
徐教授一次又一次引導輿論,不分輕重,把矛頭指向仆心仆命為市民的醫學專家,根本基於錯誤假設。徐君說:「整個餐飲業的失業率及倒閉數字,由幾個醫學專家的一念之差去決定,是沒有邏輯可言的。」實情是,專家意見並非聖旨,政府只是選擇性跟隨。向醫學專家發炮,沒向林鄭政府施壓,客觀效果上,就像屈婦人那樣出口術,把公眾視線由政府轉移至稻草人身上。堂堂芝加哥學派新一代國師,居然一躍而成屈婦人2.0,實在可笑,可悲!
(4)推銷員真身?
徐家健兩篇文章,都強調「抗原測試」幫到很大的忙,但黃博士早便明言,「每個 Lucira 測試大約 $50 美元。每次入超市都先要 $50 美元?誰付這費用?」若政府負責這筆龐大開支,有關生產商又可以賺到幾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