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政府一直拒絕將武漢肺炎列為職業病,疫情下的基層工人一旦感染,近乎零保障。71歲的機場廁所清潔工張先生,他在今年7月確診,康復後盡是後遺症。他現時連行路乏力,更常常氣喘,早前被迫辭去工作。公司拒絕承認工傷,而政府5,000元的恩恤津貼亦不能申請,獨居劏房的張先生,將要被迫申請綜援。此外,下次前往公立醫院的覆診日期更是2022年6月⋯⋯
71歲的張先生是第三波疫情的受害者,他在機場離境禁區內的廁所任清潔工,在今年3月中入職,月薪為15,346元。在疫情下,機場的人流減少,工作量卻沒有因而減少。新公司 ISS Facility Services Limited 對員工的要求頗高,清潔工在完成清潔後,必須站在廁所外打招呼。張先生表示,有同事不理會公司的要求,「講真,要企九個鐘,都幾辛苦。咁大年紀,俾人鬧都無面。」他提到,公司未有對清潔工提供眼罩,在洗廁所時只能「自己小心」。
送深切治療部 曾昏迷十多日
在7月時,衞生署為機場員工作檢測,張先生在7月17日交回深喉唾液的樣本瓶後,當晚證實確診。他在翌日被送到沙田威爾斯親王醫院,初時沒有任何病徵。在三日後,張先生呼吸有困難,轉送至深切治療部,期間曾吐血及昏迷。當再醒過來的時候,已是8月2日,張先生足足昏迷了十多日。
將經歷說來時,張先生顯得輕描淡寫,過程卻盡是驚心動魄。「我連自己喺邊間醫院都唔知,醫生問我姓乜,我都答唔到。」在醫院內,有護士對張先生稱,他曾兩度瀕臨死亡邊緣,「佢話我差唔多走咗啦,有次我仲自己拔喉,好彩有人發現先搶救得切。」
在8月12日,張先生轉到大埔那打素醫院治療,醫生在八日後對張先生表示可以出院,醫管局給他的醫生紙亦僅至8月11日,「你知唔知?我嗰日連返屋企都行唔到,成身都無力。」他勉勉強強買了些麵包、公仔麵充飢,「下面嗰幾級,我都幾乎行唔到。」
康復後高血壓 行路都無力
「下面嗰幾級」,說的是步出大廈電梯後的梯級,張先生出入都需要依賴雨傘支撐,「都幾辛苦。」在出院後,張先生一直過得不太好,身形魁梧的他,頭上多了不少白髮,他在9月中向公司遞交辭職信。
福無重至,禍不單行。張先生在10月中曾到醫院覆診,發現有高血壓的情況。「從來都無試過,我覺得自己唔係幾好,行路都唔係行得好耐。」
政策公布前染疫 未能申請恩恤津貼
政府在11月底宣布,向11月22日起在本地感染武漢肺炎的基層市民,發放5,000元恩恤津貼。然而,張先生在7月確診,未能申請津貼,「點解個政府咁?好奇怪,錢要俾有病嗰啲呀嘛。」
「我淨係識少少俄文,你幫我睇下寫乜?」恩恤津貼拿不了,衞生防護中心前後亦只給了他一紙隔離令,但張先生對英文一竅不通,「記者哥哥,我連自己號碼(個案編號)係咩都唔知,無人同我講。」
原來張先生是上海人,讀書時唸的外語是外文,他在1990年來港;2000年曾回流上海,兩年前再回到香港。張先生在上海替朋友打理工廠,多年來一直無病無痛,「以前通常兩、三年先有感冒,身體無大病。」
今次的武漢肺炎,卻幾乎要了張先生的命,他邊說邊嘆氣。記者再細看一下,張先生的下次覆診日期已是2022年6月,「係咩?22年?都無咩好講啦,希望慢慢好返,唔好病。」
在接受訪問時,張先生的聲音沙啞,他自言從前說話較高音。今次染疫,他疑已失去工作能力,康復後在走路時乏力,和出現氣喘。
獨居土瓜灣劏房 將「符合」申請綜援
張先生在土瓜灣的一個劏房單位獨居了兩年,單位不足100呎,月租4,000元,需要共用廚房和廁所。該幢大廈近日更再次出現確診個案。他表示已準備申請綜援,「你問我之後會點,我真係答你唔到,都唔知以後會點做。」
申請綜援人士設資產限額,健全成人為33,000元,兒童、長者、殘疾或經醫生為健康欠佳人士則為50,000元。張先生亦開門見山,「下個月就可以,就嚟得返4萬8。」
公司拒認工傷 工會批勞工處調查嘥氣
此外,張先生曾向勞工處呈報工傷,但公司 ISS 拒絕承認。職工盟屬會清潔服務業職工會跟進張先生的個案,組織幹事杜振豪批評,在公司拒認工傷下,員工難以自行證明是在工作中感染,「勞工處嘅所謂調查係嘥氣,連無牙老虎都不如,只係小貓一隻。」
喪失工傷補償估計達81萬元
按張先生的月薪即15,346元推算,工傷病假錢為月薪五分之四即12,276.8元,如按最長三年計算,即為441,964.8元。假若張先生的後遺症嚴重,並永久喪失工作能力,56歲或以上的補償金額為48個月收入,假設判傷百份比為50%,即368,304元,合共金額為810,268.8元。
杜振豪呼籲,高危行業工人即在高風險感染環境下工作的市民,如有疑難可以聯絡工會。他指出,當局一直未有暫停旅客在港轉機,而張先生在禁區工作,正正屬於最高風險,「仲要無提供眼罩,細菌好容易彈入眼。」杜又提到,張先生的後遺症有機會造成永久傷殘,感染可能來自工作環境,但工人卻沒有任何保障,「無工傷都唔知點算,覆診都講緊一年幾之後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