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關城市議題最熱熾的討論,當然離不開深水埗:大南街的「士紳化」之說仍然甚囂塵上,深水埗是否香港的New Brooklyn仍在熱議中,另一邊廂,通州街臨時街巿舉行Cyberpunk的展覽,自上月中開幕後引起全城關注,不少人質疑展覽與早前通州街露宿者被驅趕有關。
自己認識不少主辦單位工作的同事,全部都是有心人,一心想做好展覽。而關於這個項目所帶出的矛盾以及無家者的困境,坊間已有豐富討論,我反而希望藉此談談「地方營造」(place-making)這話題。這次展覽其實是由旅遊事務署贊助的一個「創意地方營造項目」,旨在「令大家深入發掘深水埗的地區特色和地道文化,亦鼓勵公眾及遊人以此作為藍圖,通過全新方式探索深水埗區多元和富特色的文化和歷史」。
「地方營造」作為社區規劃的一種方法,40多年前開始在西方國家出現,美國早把它納入巿政府推動的政策,日本則稱之為「地方創新」,在台灣亦已有20多年歷史。
相比起由規劃師或建築師主導的傳統規劃方式,地方營造讓更多居民、設計師甚至是藝術家等同樣有機會參與社區設計。
近十年,香港也愈來愈多地方營造的項目。2012年,起動九龍東辦事處成立,時任發展局長林鄭月娥就以「place-making」來解釋「起動九龍東」並不是一個「規劃基建主導」的項目。值得在此重溫她的說法:「Place-making是一個多層面的公共空間的規劃、設計和管理方法。Place-making利用當地社區的資產、靈感和潛力,最終創造良好的公共空間,促進人民群眾身體健康、幸福和福祉。Place-making是一個過程,一種哲學。」
這說法其實挺準確帶出地方營造的精神,也因此頗能解釋,為何多年來香港「地方營造」案例雖然不少,但總是無法落地生根。地方營造精髓在「細水長流」,創意、靈感需要源於地方、植根社區,更要與生活有機地融合。
但香港不少「地方營造」項目卻只變成一次性的活動,希望在特定時間催谷人流、全城關注,視覺設計要出眾奪目,令人踴躍打咭,但「地方營造」中的元素其實無法跟地方生活銜接起來,結果花錢花人力舉行了工作坊、展覽過後,「地方營造」也就結束了,街坊無法自動波改善社區。
問題的癥結是,我們只懂得「地方營造」,而忽略了「地方經營」(place management),而後者卻是最考耐性及心思。
有多年相關經驗的新加坡,就正正努力把「地方營造」提升到「地方經營」層次,鼓勵植根地方的商會帶頭讓地方活起來,並與公民社會建合良性合作關係。2017年,政府展開「商業促進區」(Business Improvement District)試驗計劃,讓地方商會在參與營造時,可以參與管理一些閒置政府土地,鼓勵創意、新意念及對話,務求令地方增加收入來源之餘,變得更宜居及吸引,並增加歸屬感。
這次通州街的例子,正好提醒我們地方營造不單只是創意的呈現,最重要是營造的意念要植根當地的生活,而在地人的參與需要細緻及持續,甚至能共同擁有整個營造的過程與成果。
原文刊於 2020-11-18《東周刊》「智城一格」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