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自從普密蓬駕崩後，泰國國王之位由兒子瑪哈繼承。他被指揮霍無度，縱情聲色，今年4月更不理民眾反對帶著妻妾20人到德國避疫，引爆發大型示威，要求限制君主權利。談起君主專制，香港十一月上演的舞台劇《聖誕快樂，天皇萬歲！》或可帶來更多啟發。故事講述日治時期，政治打壓非常嚴重，人們必須尊敬天皇。兩個反日的本地導演和編劇，他們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創作，當中又遇上甚麼困難？
《聖誕快樂，天皇萬歲！》主題圍繞日軍的政治審查，使人們難以自由創作，導演跟編劇是否有意無意在影射自己？編劇鍾正龍指：「我初初又無咁諗過，但你咁講完又好似係（影射緊自己）。」
日軍大喊「忠誠勇武」 導演：字眼出自史實
《獨媒》記者在綵排過程中，留意到日軍大喊「止暴制亂」、「忠誠勇武」的口號，甚至舉槍的畫面，這是刻意跟現今香港連結，抑或只是呈現歷史？導演梁遠光笑言：「兩樣都係。」1939年，昭和天皇在一封書信中，的確提及日軍的質素是「忠誠勇武」，這個字眼是取材自真實歷史。至於有否呼應現在，暗諷執法者，梁則認為歷史只是不斷重複，一定有觀眾認為相似跟當今社會相似：「我無刻意投射，但做做下research，有啲嘢一做出嚟，啲人就即刻諗到第啲嘢。」
鍾正龍對於日軍的忠誠度，亦有體會。《聖誕快樂，天皇萬歲！》中最使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幕，是總督因為懷某人是內鬼，要求那人射殺身邊的日本士兵以示忠誠，但那個日本兵沒有反抗，反而主動走上前，樂意為國犧牲：「有時因為國家嘅存在，忘記咗自己。」
在劇中，歷史元素放得較輕，梁導演反而著墨於人性，甚麼是真、甚麼是假。他認為，一個好的舞台劇或者其他藝術創作，都應該是一個「問號」，不是要做判官，而是呈現不同人的角度，引發讀者思考。梁又談起：「我嘅老師郭寶崑先生曾經導過一套戲叫《靈戲》，從華人、日本人兩邊嘅視覺去睇所謂侵華。佢就係有一種人文嘅關懷，佢除咗講慰安婦，都講日本士兵嘅經歷，可能佢唔願意嘅、俾人捉咗去打仗。」梁認為，郭寶崑先生這種精神在他心內植下種子，教會他避免先入為主，也不要「只由一個人把口，講曬成個故事。」
鍾正龍亦有同感，他爸爸曾對他講述當時被日軍佔領的情況：「我爸爸遇到一個日軍，佢同我爸爸玩，仲請水果佢食。」顛覆了他對日軍兇殘成性的印象，梁遠光認為這正是人性的複雜性。
喜劇元素顯現實荒謬 政治審查中尋找空間
聖誕節在普遍人的印象，應該是普天同慶、開心快樂；但是當日本侵略香港，它又變成了傷痛的象徵。梁說，之後日本又想把這種印象洗掉：「唔係嘅，聖誕節都好開心嘅！」他認為歷史就是這樣：「你一唔記得某啲嘢，佢嘅意義就突然間變咗。」他認為，我們應多認識歷史、記住歷史，以避免歷史被洗白、刪改的情況。
曾在新加坡修讀戲劇的梁遠光，又談到當地所有劇本都要交給政府，取得許可才准公演，曾經有劇本因為有兩句對白跟交上去的版本不同，且涉及種族歧視之嫌，在上演前一星期突然收到通知不獲許可。說起香港的政治審查，他借新加坡的情況反諷：「依家我哋係唔係咁呢？我哋唔係咁。但係聽唔聽到呢啲聲呢？開始聽到呢啲聲，或者有機會。」
梁的老師郭寶崑先生，亦曾因為劇本觸及政治，被新加坡政府判監四年半。梁憶述郭老師被軟禁時，望見小草在陝縫中生長，並以此勉勵梁——植物都可在惡劣環境中生長，人為甚麼不可以？梁說，我們要繼續做好自己崗位，只要不是完全禁止戲劇，就有路可行；在惡劣的時勢中，「我哋一定要努力搵你嘅空間。」
即使在政治審查的情況下，梁仍然相信不是窮途絕路，不是選擇全無。他反問：「就算啲劇本要攞license，係咪就唔可以行前？係咪有審查，就一定創作得唔好？我哋仲可以講。」
兩條路的難題 香港人一直在當中周旋
梁遠光提到在日本侵略香港時，有一批加拿大士兵幫忙抗日，使他印象深刻：「有得揀都好，呢班加拿大士兵選擇企喺佢哋對面。我依家都會問自己，有條舒服、安全嘅路，有條困難嘅路，咁要點揀呢？」那麼，他在生活上有沒有經歷這樣「兩條路」的難題？「一定有，舊年到依家開始，香港一直喺呢啲路之間，思考點樣行落去，所以好切身、好有共鳴。」
梁導演憶述，去年他曾經在衝突現場：「我嗰次喺個商場行出嚟，突然間好多人衝返入個商場，咩事呢咩事呢？然後行多兩步，已經見到有個人個頭穿咗、流緊血。」那刻，他不斷思考自己可以做甚麼：「如果我識急救，我嗰刻就可以做到一啲嘢，於是我第日就即刻去學急救。」
《聖誕快樂，天皇萬歲！》
賽馬會創意藝術中心賽馬會黑盒劇場
2020-11-05 (8:00pm)
2020-11-06 ~ 11-07 (8:00pm)
2020-11-07 ~ 11-08 (3:00pm)
2020-11-08 (8:00pm)
記者：馮曉彤
攝影：馮施樂、伍潁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