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深水埗草民烈傳|一 】 小小騰雞抗爭者英姐

【深水埗草民烈傳|一 】 小小騰雞抗爭者英姐

之一

「抗爭者」三字予人的感覺,彷彿就是義正辭嚴,說話斬釘截鐵,手中高舉旗幟或攻擊型抗爭象徵物的形象。可是英姐說話如六月木棉絮,細細碎碎,飄著纏著,便在某處遠離起點的地方著落了。煩惱時總是撓手托頭不斷捽面,頭低低的想著這樣又不好那樣又不好,主意拿不定總是猶豫,成天想依賴同區其他街坊的意見和義工的意見,而我們又總會堅持解釋一大輪,請她自己做好選擇。如此這般推來推去,總會花上一些時間。可是有一點我們清楚,就是她想去堅持她應有的權利。如果叫我想像她手中會高舉點什麼作為她十年抗爭的象徵物的話,我會想起…端午粽子(她做的美味粽倒真剛吃了一堆)…或者雞屎藤 …或者紅豆糕 …或者被旁邊重建地盤燒焊燒燶了的油麥菜。

英姐年紀也不小,當年在大陸時是一名教師,於是文革時是被批鬥的知識份子之一。來港後,不再拎筆,轉為入廚房搵食。她輾轉從事不同行業都與食物有關,不問政治只求生存了幾十年。我能認識她,大概是因為她在2000年代初,有一天「無端端」成了重建戶,然後在當時仍是一面倒「重建居民爭取只為貪心」的氣氛下,她無不「騰雞」地堅持了十年,終於爭取回應有的權益。

話說當年深水埗/長沙灣遇上了公營重建,而K20-23這四個地盤,可以說是市區重建局外判了讓房協去負責。做重建,一開始就要先做人口凍結登記,讓有關當局確認誰是受影響戶。當年英姐租了一間餐廳的牆邊位賣菜,不過,不知為何,當做登記的職員來到時,卻沒有為她做登記,只為餐廳老闆做登記。可是英姐應該屬於這個地段裡受影響的檔租戶,卻沒有獲得登記。

舊區裡大量樓梯舖牆邊檔,不能認出,視而不見,分明就是當局的失誤。可是事後房協卻抵死不認數,英姐心想我賣了好多年,街坊和區議員都認得我,於是便邀請街坊和區議員都寫信向房協證明自己確實在此賣菜多年。想不到,房協依舊堅持當她是隱形人。

初時,她心裡都是懵下懵下,不知該怎辦,也沒有留意到,原來這四個地盤的街坊已自我組織起來,成立了一個[深水埗重建關注組]。幸好有一天,關注組街坊路過和她吹水,才發現她蒙此冤屈,遂介紹她給其他關注組成員,大家便一起協助她爭取。

大家都沒有想到,竟然到了區內所有街坊都被趕走後,房協依舊不認帳。這時的英姐,雖不算富人,但說真的也不算是窮人,她只是真的是覺得公家部門連人家的日常生活都搞破壞實在心裡「條氣唔順」。加上她在關注組認識多了不同的街坊和來幫手的義工,也學了好多社會議題,與不同區的重建街坊認識和去示威,膽也就慢慢煉大了起來……

(待續)

《深水埗草民烈傳》小史女自序

深水埗出名三山五嶽,龍蛇混雜,不過,自古抵抗者除了落草為寇外,還有很多日常生活的頑鬥。許多草民日日在街頭為基本生存而掙扎,除了基本勞動賺取生活外,還不時要與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僚、地產纏鬥。一桌一椅一盆裁,為何得以座落在它現在的位置; 一檔一舖一住家,為何在現時的地址,好多都有段故,而且不是自自然然的故,而是要抗爭要頑鬥的故。

這些草民未必大仁大義,未必出口成文,甚至連鬥爭的方式可能不是一講就所有人都認同,但相似的是,他們人人都刺了「不服氣」三隻字在額頭。只要獲得恰當的幫助,又或無須幫助,便可以為自己相信的權利而鬥爭。

民女居於深水埗十八載,眼見不少這樣的故事。現深感年華老去,該把公共的記憶回放給社會大眾,故有此系列。

知道更多深水埗東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