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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C羈留者絕食逾40日 有人停飲水極虛弱 首度來訪社工系女生:點解主流媒體唔報?

CIC羈留者絕食逾40日 有人停飲水極虛弱 首度來訪社工系女生:點解主流媒體唔報?

(獨媒特約報導)青山灣入境事務中心(CIC)羈留者的絕食行動,至今已踏入第44日。CIC羈留涉違《入境條例》、需要被遣返的人士,惟被揭環境惡劣、羈留人士受不人道對待,更甚的是面臨無限期羈押。羈留者都說,CIC不是監獄,但情況比監獄更差,但投訴只會換來懲罰,只能透過絕食抗議。

直到今天,仍有13人堅持絕食,當中3人已停止飲水及奶茶數天,其中一人更已停止飲水一星期。絕食者身體極為虛弱,卻得不到任何醫療照顧,不少人打算「長期抗爭」。立法會議員張超雄、邵家臻、朱凱廸前日探望13名絕食者及會見CIC代表,透露斷水一星期的絕食者非常堅決,更表明「我要死在這裡,直至被釋放的一天」。

記者前日探訪其中一名已停止絕食的羈留者,遇上首次來聲援的社工系學生。在這個有人甘願以性命作賭注的地方,有些聲音值得被聽見,有更多聲音未被聽見。

只想歸家的巴裔男子

記者前日到CIC探訪被羈留人士,得見其中一名數日前停止絕食的羈留者。穿過偌大的灰色閘門,再經過一條白色走廊進入探訪室,隔位坐著安靜等候的,既有羈留人士的家屬朋友,也有關注事件的義工。探訪室一如監獄,厚重玻璃隔開探訪者和羈留人士,我們拿起話筒,他們則湊向一旁的對講機說話。

Y來自巴基斯坦,因政治迫害於2014年來港,其後犯事入獄,關柙4年,今年初被移交CIC。酷刑聲請被拒,加上身體健康問題,Y沒有如外界對「假難民」指控般「賴死唔走」,而是歸家心切,希望與在巴基斯坦的妻子和五名子女團聚。惜武漢肺炎疫情持續,入境處以航班取消為由將他一直拘留。遣返無期,卻被逼困在比監獄更差的地方,Y憤而加入6月29日開始的絕食行動。他反覆強調,坐監都須經法庭審訊,有罪名、有刑期,但在這裡,沒有被定罪的他卻不知道何時能離開。

患有高血壓、腎臟有問題,身體多處有痛症的Y,需定期去公立醫院覆診。但是每次覆診回來,CIC都扣起他領取的藥物,也不讓他看醫院的檢查報告和預約,只會給他必理痛。「監獄都會給我藥物!」獲得治療的權利看似基本,但原來在某些地方並非必然。

Y上星期三(8月5日)停止絕食,職員說他若不絕食,便能盡快安排他離開。「我想回家」,Y說,這樣他才得以見到闊別6年,於每星期僅3分鐘打電話時間內,反覆說「Come back papa!」的孩子。

至於南非女子P,同樣因為航班延誤而被逼留在CIC。服刑4年,5月留在CIC至今,P說,職員只會不斷叫她等待,無止境的等候使她焦躁而痛苦。P受蛀牙困擾,惟醫生給予的止痛藥效用不大,加上被關柙的六人房非常骯髒、又成天無事可做,令待在這裡的日子異常難熬,說罷不禁搖頭嘆息。對P來說,這數個月以來唯一感到安慰,就是在上周看到聲援人士的橫額,知道有人在幫助和支持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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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就讀社工系的Claire、Priscilla

專程來探望的社工系學生

不少人得知絕食行動後專程到CIC探望,包括就讀社工系的Priscilla和Claire。二人早前從社交媒體得知CIC有人絕食、甘浩望神父其後加入,於是專程從九龍乘車來到屯門了解。

周日早上8點起身,大老遠搭車入屯門,Priscilla說,皆因眼見這個猶如被隔離、於公眾視線以外的地方,竟存在如此不公義的事,望能略盡綿力幫忙,也望引起更多人關注。但如何幫忙?「其實都唔知可以做啲咩......之前有人爭取都未必做到」,二人10點幾來到,找神父不著,在CIC門外望兩望原便打算離去,此時剛好遇到來抗議的關注組成員,於是即場加入探訪被羈留人士。

對於有人遭無理拘留、漠視醫療需要甚至毆打,可感到震驚?Claire即無奈苦笑:「社會一直都有好多問題,而家只係揭露更多不公義。」

Claire探望的男子已被CIC拘留兩年,言談間充滿絕望,因為根本不知何時會獲釋。她說,男子起初仍數算離開的日子,但久而久之發覺羈留無期,意志也消耗殆盡,「就算出到去,都唔知之後要去邊」。Priscilla探望的肯亞女子在整個探訪時段,寧願全程站著,並將上半身趴在桌上,朝對講機說話。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拘留環境太惡劣,成天又只能坐著,只能借探訪時間活動身體。

誤打誤撞前來探訪,問二人感受,Claire想了想說:「如果唔係有報導,就會咩都唔知,原來喺城市角落有人承受緊制度嘅不公義,但我哋咩都做唔到。」Priscilla也顯得很無力,「唔知可以講咩令到佢哋舒服啲,因為佢哋真係好唔舒服」,她望著眼前的CIC建築嘆道:「就咁經過真係唔會知發生咩事,佢出面好新,點會估到入面係咁......」

Hazel

後記:點解主流媒體唔報?

修讀社工的Priscilla和Claire,雖對社會問題略有認識,但CIC這個地方,也是近來才從一個獨立媒體首次知道,更別提身邊看電視等傳統媒體的家人。談了好一陣子後,Priscilla突然很認真地問我:「點解主流媒體唔報?」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因為這件事與香港人無關,沒人關注,所以媒體不會來報。Priscilla顯得很不解:「點解有人關注先報,唔係應該冇人關注先要報咩?點解好似掉轉咗個次序?」我後來解釋了很多,媒體人手、資源、編採方針的事情,但也許以為只有讀新聞才可以做記者的她,更明白媒體的價值和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