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也奇怪,這段時間,隨着國安法的到來,我經常想的一件事,卻看似跟國安法完全沒關:剛加入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的 Sylvie Guillem,有一晚坐在化妝間等待演出,當時年齡已接近半百、青年時期轟動世界的傳奇舞蹈家Rudolf Nureyev 路過,他問她,「你快要上台表演了,害不害怕?」Guillem說:「很害怕啊! 」Nureyev 這樣回她:「我初出道時表演前也很害怕,但我告訴你,隨着年齡的增長,你只會越來越害怕的!」
Nureyev 的意思是,他希望 Guillem 不要被恐懼打倒,如果現在這丁點恐懼也沒法戰勝,以後就更沒法戰勝更強烈的恐懼了。
如果看 Nureyev 初出道時自信滿滿的表演, 還真的完全看不出他心裏其實是恐懼的。估計人生就是這樣了,很多值得做的事,不是要等到沒恐懼才去做,而是感到恐懼也要去做。
作為在香港經常寫時政文章的獨立雙語作家,我當然恐懼國安法。今早,我在電腦屏幕看到國安法通過的新聞後,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我看完新聞就回去寫一篇英文稿子,我寫呀寫呀,寫到一個冒號—哎! 我居然想不起在英文文法里,冒號後的第一個字是否要大寫!古人想出「魂不守舍」這個成語,應該就是為我這種狀態度身定做!我對上一次的「魂不守舍」,要追溯到兩年前,我拖着沈重的腳步,送年邁的寵物到診所去安樂死。去診所途中,我需要到銀行櫃員機拿安樂死的費用,我走到櫃員機前,居然想不起我銀行卡的密碼!幸好我還記得密碼是一個名人的生日,我就去google 這個名人的生日,這樣我才能拿到錢。
但感到恐懼的何止是反共的那一方?駱惠寧第一次在中聯辦開記者會,也怕到雙腿發抖,他應該是意識到雖然香港的主流媒體大部分已被染紅,但還有獨立媒體會時常監督着他,他知道香港這個高度文明的國際都會,不是他和他背後的黨能輕易地通過暴力和謊言去摧毀的。
另外,鐘國斌也透露了,表面上撐國安法的商界其實也在害怕,「不少港商在美有龐大資產,(美國)制裁下確實會憂心,惟有見步行步。」
看來恐懼將會是每一個在香港的人的正常狀態。對黃營來說,唯一的應對方法可能就是 Nureyev 的那個方法,直接面對,該做的事,不是要等到沒恐懼才去做,而是感到恐懼也要去做。大家能這樣堅持下去,駱惠寧比我們還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