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師辭了職,走去電影院做打雑,設法保護一批經典電影的菲林拷貝。陳上城替鮮浪潮拍攝的短片《看電影的人》,沒有前作《伯大尼》一樣直面死亡,但四處穿插著悼念,以及生命倒數過程中的最後堅持和執著。
有甚麼比死亡來到面前使人更無助和無力?被殺死的可以是一段感情關係,一種電影格式,甚或一個自由的城市,一座瀕臨崩潰的堡壘。女主角為尋找愛情的死因,在電影院遇到身患惡疾的男主角,一起看阿巴斯的《櫻桃的滋味》。那是一齣探討自殺的伊朗電影。人到絕處,特別容易拷問生命的意義,從中探求堅持下去的答案和理由。筆者無法不聯想到香港人當下的境況和內心的百般滋味。
在數碼化年代,男主角堅持免費打工半年,向上司換取在電影院闢出一個房間收藏拷貝,就像設下一道最後的防線,守著初心。他和她一面小心翼翼處理菲林底片,一面談及自身的遭遇和想法。那種觀眾看主角、主角同時凝視座椅上觀眾神情的後設手法,顯然是向阿巴斯的《雪馨》致敬。陳導對電影的愛表露無遺。只有非常重視電影古老的質感,方會對菲林如此情有獨鍾。說得難聽一點,就是不識時務。當差不多全世界都放棄了它,你仍費盡力氣地保存一種快將失傳的美。外面的觀眾都走了去看3D電影,甚至在手機上快速觀看,連電影院也懶得進,堅持越來越容易變成別人口中的笑話。
但熱愛電影、守護文化的人會害怕嗎?影評人安娜曾記下阿巴斯一句話:「在絕對的漆黑裏,仍有詩在,且是為你而存在。」
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