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舞台工會撼莊】「稻台」被批無表態罷工:不帶頭不等於不支持

【舞台工會撼莊】「稻台」被批無表態罷工:不帶頭不等於不支持

(獨媒特約報導)香港舞台藝術從業員工會今(5月28日)舉行理事會選舉,由內閣「稻台」硬撼以爭取五大訴求為政綱的13人名單。在競選期間,「稻台」未有明顯表態,引來「不帶頭罷工」的質疑及批評。成員黎玉清反駁「帶頭」之說是偽命題,重申「不帶頭」不等於不支持罷工,如會員大會通過罷工議案,工會必定全力配合。她又強調工會更重要的作用是「發聲」,認為藝文工作者的「辦公」比罷工影響更大。

一切因罷工而起 盼及早準備保護業界

「稻台」共有7人,成員主要來自舞台藝術界,部分成員更是工會籌委成員,亦即是最起首成立和籌組舞台藝術從業員工會的人員。演員黎玉清正是其中一員,她憶述在去年8月5日全港大三罷的藝文集會中開展籌措工會的工作,「嗰陣突然覺得有啲嘢似乎係時候及早準備,然後慢慢同身邊做藝術嘅人傾」她所指的「及早準備」是源自本港政治環境變動,認為必須保障藝文從業員的生計、權益和創作自由。

無標題
黎玉清

黎玉清表示舞台藝術業界近8成為自由身工作者(freelancer),造成業界「好散」,「有啲嘢需要更大嘅組織,有啲事好難自己或者一個團(藝團)去面對」,她淡然地道。另一位成員、劇場導演陳焯威表示,業界習慣一個人去面對問題,形容從業員為「獨立個體的營運體」。他指行內最常遇見的是勞資糾紛問題,雖然藝文工作者可能有長期的工作,但並非以「簽長約」的方式維繫,因此當遇上問題,即使「搲難塊面」亦難以爭取﹐「每個人都求受保護,互相捉著先可以開到一把保護傘。」

外國工會連支水都要管 倡業界制定公價

同為籌委會成員的何彥羲指成立工會的想法早於他在英國留學時已萌生,他分享當地自由身藝術家的合約有「工會價」及「非工會價」,意指工會會員可享有更大保障,甚至福利,「嗰陣公司提我,係工會會員嘅記得化妝間放返兩支水,如果唔係好大鑊,嗰下覺得有工會真係好正!」

另一籌委會成員、劇場工作者葉興華強調,行業由自由身工作者組成,無論在創作自由,抑或業界權益上,工會也要行使出其角色,「我哋成日有錢收唔到,令我反省點解我哋要咁脆弱。」陳焯威提出成立工會後,將會積極考慮設立行業「公價」,保障業界生計和收入穩定,增加行業延續性,「Freelancer薪酬習慣咗係秘密,所以鼓勵咗壓價、海鮮價情況,工會就係要建立平台,改變和推廣另一套習慣 。」

何彥羲自言從事全職藝術行政工作,收入比其他自由身從業員更加穩定,但相比商業社會仍然是「冇得比」。他質疑「點解政府覺得咁嘅錢就養得起咁多藝術家?」形容香港的藝文工作者需要「打另一份工去養文化藝術。」黎玉清則坦言藝文界的地位受到香港如何看待藝術所影響,她認為藝術既反映社會,又是一個思考過程,提供進步的靈感,「藝術係需要一個非商業同非市場嘅資源去支撐,先至能夠做到靈活獨立、真真正正嘅藝術!」黎形容現時香港的藝術瑟縮於尷尬的生存空間,很難對未來的發展有任何想像。

無標題
左起:葉興華、姜達雲

香港文化資源貧乏 嘆伸手攞錢難逃制肘

舞台音響設計師姜達雲是少數的非籌委會成員,他自言相比其他人加入內閣的時間較短,加入內閣是希望能夠爭取勞工權益方面的保障,「呢行從來都無一個official嘅界別定性,今次疫情把刀切到落嚟,無援助嘅就係我哋。」姜認為在現時的社會環境之下,業界的創作自由和空間會越來越少,並且將會經歷更加頻繁的自我審查。

「我哋始終未成行,未係一個救到自己嘅工業」,姜達雲提及目前業界生態是「攞資助」模式,難免受到一定掣肘,「問人拎錢實有顧忌,好似香港電影咁,靠香港觀眾養唔到一班電影工作者,咪要靠大陸投資,咁咪好多嘢唔做得!」葉興華亦表示在「金主贊助」的制度下,從業員的自主性低,所以工會另一個責任是提升行業的社會地位,「至少啲人唔好再用『玩下藝術』嚟形容我哋!」他相信工會成立之後,能夠循序漸進地增加業界的組織性和代表性。

何彥羲坦言不相信工會在新生階段有能力去作出反抗,目標應以團結和壯大為先,「佢(政府)一用cut budget 威脅你,你好快又玩完!」但是他強調工會仍然是一項根本性需要。

92043135_121123082860492_688956524290113536_o
「稻台」建議籌組顧問團、理事會及支援小組,加強業界交流

避脫寄生模式 從不同平台開源

受疫情影響,藝文活動相繼取消,其中包括香港藝術節,大量表演製作亦因而擱置。另外受停課影響,藝術教學工作亦中斷,藝文工作者的收入可謂近乎零,損失慘重,然而在政府的「防疫抗疫基金」中,業界如同「隱形」,得不到絲毫直接援助。「稻台」曾經就基金安排,聯同香港戲劇協會、香港專業戲劇人同盟、香港舞台技術及設計人員協會召開記者會,並曾與公民黨立法會議員陳淑莊反映。

陳焯威表示陳淑莊本身熟知舞台藝術界生態,能夠協助他們處理收集業內數據以外的問題,例如陳淑莊過去曾就政府與藝團合約中的一些不可抗力條款,幫助業界與政府協商,「又係立法會議員又係律師,實幫到啲手。」至於為何不聯絡體育、演藝、文化及出版界的馬逢國,黎玉清則調侃說:「都有見過馬逢國㗎我哋。」

陳焯威認為透過今次疫情,更加能夠體現工會的功能和作用。他表示工會要透過設立業界制度及收集數據,將來才有能力反映行業真實結構及生態,增加對外的議價能力,「政府成日攞八和會館做例子,問你攞數據,問你咁你即係要幾多錢呀?當你俾唔到業界人數同收入中位,他真係唔會正視你!」另外,他提出本港的室內表演場地近七成為政府轄下的康文署管理,「佢(政府)一停,我哋真係被迫100%停工,因為根本無地方」,指從中反映香港的文化產業資源始終由政府主導,藝文工作者要擺脫「寄生」的營運模式,就要壯大業界,自立成家,不再屈就於政府資源和體制內殘缺的文化政策之上。

另一內閣有進行有關爭取區議會資源的工作,問及「稻台」未有這方面的政綱,姜達雲回應指十八區區議會的社區文化藝術資源其實一直存在,去屆由建制派主導的區議會的操作可能比較「黑箱」。他強調不能只將眼光局限於爭奪區議會資源,「政府資源係要爭取,但係都要開拓更加多途徑,例如今次「六四舞台」的crowdfunding!」

螢幕截圖 2020-05-28 上午11.57.05
「稻台」在網上回應有關罷工的質詢

不帶頭罷工?「藝文工作者辦公比罷工影響更大」

反送中運動開始後,近700個工會相繼誕生。黎玉清形容由去年6月起的社會運動是契機,催化人們團結起來,「天時地利人和係好重要!無論係政治訴求定勞工權益,知道係時候take action。」她表示「唯有珍惜而家可以發聲嘅機會,好似「六四舞台」咁,你唔知今次係咪最後一次。」她勸勉同行要善用發聲空間,並且「有得嗌就好嗌」,努力在崗位上發聲。「當再講唔到嘅時候,就真係要起身反抗!」她所謂的「起身反抗」,是崗位以外,甚至法制以外的抗爭。

在競選舉期間,「稻台」亦面對著「帶唔帶頭罷工」的質疑和批評。黎玉清認為「帶頭」之說是偽命題,重申「不帶頭」不等於不支持罷工,只是一些前線抗爭「Not in our name 」,「our」意指工會,「其實工會行乜嘢approach 都要經過會員大會,冇話帶唔帶頭!」黎又補充「稻台」的法律顧問是抗爭運動中的義務律師,而且工會將會設有罷工基金,務求將工會的作用在罷工活動中最大化,多方面保障會員。她又認為舞台藝術工作者又或者藝文界人士參與罷工的實際效果和影響不大,「政府根本唔care我哋罷唔罷工,你睇疫情就知道其實呢個社會冇咗我哋冇影響。」因此她認為工會的作用和角色是發聲支援,她形容為「霸著我哋個位去發聲」,強調藝文工作者的「辦公」比罷工影響更大。

陳焯威亦認同工會絕對有需要回應社會,但強調業界要找尋自己在抗爭運動上的角色。他妁抗爭運動的文宣為例子,「Info graphic或者做廣告本身係一門專業,佢哋唔罷工可以係出好多好靚嘅文宣,用自己嘅專業回應社會訴求。」他表示工會將會全力支持會員,當會員遇上不同形式的打壓也會盡力提供法律支援,令社會運動能夠繼續,「唔係淨係講緊勞資糾紛。」陳焯威其後更坦言「唔想帶會員做非法行動」,指工會要成功擔當保護傘的角色,首先要團結所有光譜的人,因此在籌組遊行示威上要兼顧大局,認為合法的活動將更加合適,「我唔認為咁樣係退縮同分化」。

IMG_8051
去年的罷工行動之後促成不同界別自組工會

因為喜歡 所以留守

記者問到為甚麼要嘗試成為業界的「領頭」,而不轉行離開這個不平衡的「生態圈」,五位受訪成員齊聲道:「因為鍾意囉!」陳焯威認為藝術是一種有關生活價值觀的創作,分享創作的過程令他感受到「Connected」,「社會無咗人就唔係社會,有人就必須要connect。」他又強調藝術是反思過程,給予人一個喘息機會、促使進步,「要社會同啲人進步,一定要包容唔同聲音,新聞嘅角色就是客觀清楚報導,而人文面貌呈現則係藝術嘅力量。」

葉興華則表示曾經有過「不如走」的掙扎,但從事藝術教育的過程令他對自己的工作感到不捨,「教學生嗰陣有一、兩個好似有天份,想循呢一行發展,我就會想幫佢哋鋪好條路,想做多少少。」

他沉思了半晌,最後再說了一句:「要留喺度嘅就會留低。」

記者:何思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