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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議員謝妙儀抵惡言盼超越自我:是成長的一個過程

區議員謝妙儀抵惡言盼超越自我:是成長的一個過程

(獨媒特約報導)上月底,東區興民區議員謝妙儀(Anna)於區內拍攝非法聚賭時遭恐嚇及襲擊,事後仍不時受到滋擾電話。今年才23歲的她當選四個月,除了須處理日積月累的社區問題,還要面對迎面的粗言穢語問侯、親建制互委會的刁難,以及落選建制派未曾間斷的「蛇齋餅粽」攻勢。

她去年接受《獨媒》訪問時自言不太懂與人溝通,但經歷了一年的風浪,她如今的談吐顯得更自然。Anna認為改變社區從來不是一條平坦的道路,但表明會迎難而上。「唔好同我講加油」是她對別人說的;要成為一個負責任、堅強的區議員,則是她對自己許下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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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非法聚賭遭襲擊、恐嚇 警諷:同政府講啦

上月底,Anna和助手發現有人在區內非法聚賭。於是她把情況拍攝下來,卻遭其中二人襲擊及恐嚇:「你係咪再影啫?你驚呀?屌你老母!」、「枉我投你一票!」Anna一度受驚過度氣喘及啜泣。幸好保安員及時趕至並將他們分隔,警員後以「普通襲擊」罪名拘捕一名男子。

政府於上月底訂立《預防及控制疾病(禁止群組聚集)規例》,禁止四人以上聚集。Anna表示不清楚該批人士終有否被檢控觸犯《規例》,但肯定他們沒有因違反「非法賭博」而被定罪,因為必須證明該批人士的金錢利益與聚賭有關,而她當日拍攝的照片只有賭具。當晚她配合錄口供,卻遭警員諷刺:「點解咁多人都唔驚?因為搞到上法庭都係罰50蚊咋(編按:參與非法賭博最多可被判處罰款三萬港元及監禁九個月),你係議員呀嘛,同政府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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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署扣分制度名存實亡 居民高空掉糞便、床褥落街

房屋署於2003年起推出屋苑管理扣分制,針對打擊各種違規行為,包括噪音滋擾、高空砸物、隨地吐痰、隨地便溺等12項行為,並按嚴重程度扣3至15分不等;若住戶於兩年內被扣除的分數累計達16分,其租約將被暫時中止。Anna無奈表示,聚賭問題自她「飲奶粉」起已存在,惟一直未有改善。翻查立法會文件,每年全港公共屋邨的平均票控數字只有幾宗,房署既不會主動交代跟進進度,又總是稱需待警方成功檢控才會有所行動,Anna形容政策「好多漏洞、好失敗。」

名存實亡的扣分制度還帶來了其他問題。住戶常向她投訴,不時有人於禁煙範圍吸菸及於深夜時分大聲喧嘩;但最令Anna不忿的,是有人從高空投砸糞便和床褥:「成袋屎飛落街呀⋯⋯仲有床褥⋯⋯我唔明點解你有力氣拆咗嗰窗花、推張床褥落街,但唔自己將佢帶落樓?」興民邨依山而建,Anna認為涉事者正是看中此點,才會明知故犯。談到此,她有點語塞,不知如何形容是好。「其實最辛苦係清潔工,佢哋咩狗屎垃圾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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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數族裔群被孤立 精神病患者缺支援

這個「佢哋」並非指普通住戶,Anna推算是精神病患者。她曾與房署商討對策,但發現到頭來始終需對方檢視制度漏洞:「其實好難,又要活捉又要證明舊嘢係佢掉,咁永世都扣唔到分啦。」目前她正嘗試安排家訪這類人士,「唉其實好悲哀⋯⋯無力感好大。」

需要關照的還有區內130戶少數族裔居民。Anna指,除了部分居民難以接受和少數族裔之間的文化差異、令他們被孤立,少數族裔還經常面對語言不通的障礙:「防疫用品又唔知邊度買,搶口罩又唔夠人哋快。」她憶述,某次有一戶南亞裔居民的鐵閘壞了,與房署「雞同鴨講」了好些時間,才得知維修費需自掏腰包,盛惠五千元,為他們的生活帶來極大負擔。Anna因而把工作報告和小冊子翻譯英文,讓他們至少獲得資訊。但她最大的期許,是於區內提供語言班及補習班,及舉辦社區同樂日予他們參與。

貼防疫海報遭親建制互委會阻撓 區議會民建聯落選人有特權

東區區議會興民選區於1994年起設立,範圍包括興民邨及興華邨,過去一直是民建聯的囊中物。去年區議會選舉,Anna迎難而上,終以184票之差擊敗當選8年的民建聯劉慶揚。但說成功似乎言之尚早,選區內不少大樓的互助委員會均親建制,Anna剛上任即被刁難,當她打算在樓宇大堂的報告版張貼武漢肺炎防疫資訊時,委員竟表示「我都同你都唔熟,你又冇拜侯過我哋」,故她需先申請,再待互委會開會商討決定;相比以同一做法、申請即日已獲批准的劉慶揚,互委會的做法明顯存在差別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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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a語帶無奈:「其實屋邨諮詢委員會已經傾過計、見過面,唔知點先為之『拜侯』。」事實上,劉慶揚雖然在區選中落敗,但仍活躍於社區,並不時於邨內向居民派發口罩。立法會選舉在數月後舉行,他與黨主席李慧琼、副主席張國均的橫額近日亦再現街頭。「因為佢係民建聯,除非今年(立法會選舉)佢哋一席都無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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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因為佢係民建聯」,或多或少帶了些唏噓。大黨財雄勢大、物資充裕,街坊自然會把新二人比較。當選前Anna老是收到沒有來電顯示的滋擾電話,甫開口即是「屌你老母」;走在街上,又有居民斥其為「暴徒」,令她忍不住流下委屈的眼淚。「會鬧你點解冇口罩,睇下人哋劉慶揚,你乜撚嘢區議員呀?又試過問我點解唔喺每一層安裝自動酒精潔手機,人哋餐廳都有。」

討厭聽「加油」的區議員

Anna過去從未涉足於政治,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自她落區以後卻「頭頭碰著黑」,要不遭惡言相向,要不被無理指罵。記者笑指為何這類事情總是發生於她身上,她聳了聳肩,嘆了一口氣:「都冇得點。」說罷是一聲苦笑。她的專業是註冊社工,要她輔導別人不難,但正因為如此,她不喜歡別人著自己「加油」:「要鼓勵人唔係叫人『加油』囉,尤其對於有depression(抑鬱症)嘅人嚟講,加油真係冇用。佢會覺得我已經好努力,叫『支持你』仲好。」生活中的Anna笑言沒有什麼特別的減壓方法,唯獨最喜歡「吃」;「鍾意食蝦、蝦類製品、所有海鮮類嘅嘢,所以食到依家咁。」

後來她發現生氣根本無補於事,於是嘗試沉著氣,溫柔地反擊;相信假以時日,居民便會明白。她記得,曾有一名女居民常常痛罵她,直至Anna在她喪夫時特意上門探訪她,又送上擁抱,二人才「化敵為友」。或許這就是她口中所說的「愛的教育」:多點善意規勸、多點巡查、多點監察,「至少戴返個口罩、唔好吐痰同隨地痾尿⋯⋯」Anna一直深信「自己社區自己救」,希望能推廣公民責任的理念,「唔一定我做先有力量,大家一齊幫忙監察,每個人行多一步,煩到佢哋聽為止。」

議辦門前

成長是一個過程 必要經過磨練

《獨媒》去年訪問Anna,源於興民商場遭變賣。那時「反送中」尚未發生,更沒有人能預料到今日的疫情,而昔日的車仔麵店、麵包店、中醫藥舖、髮型屋等小店,如今都將搖身變為國際學校。回望過去一年,Anna感嘆自己隨社區、隨香港改變了:「真係變咗好多, 以前(喺餐廳)落單,大聲少少都會震哂,依家人哋鬧我,起碼我唔會喊。」

Anna形容自己是「無知的小孩一晚長大」。過去因為一點小事便會「震哂」(騰雞、感到害怕)的她,現在終於學懂什麼說話應該「聽入耳」,什麼說話可以一笑置之。作為區議員,「堅強」、「負責任」是她對自己的承諾,但或許每個人在活出自己理想的樣子前,都必然需要經歷一點磨練——「係一個過程嚟,十分震,少少震,到一啲都唔震。」

記者:湯璧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