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右至左:神車手、不死鳥、幫主。
在疫潮肆虐兼限聚令夾擊,很多人判斷運動難免式微,不宜「送頭」,更宜休養生息。但始終有人心不死,以寡犯難深入險地,難免遭警察盯上、刁難甚至被捕。是什麼原因推動他們不願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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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繼續有人悼念太子站警察行兇,有的士駛過太子站,播放〈願榮光歸香港〉並亮出「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旗幟。警察特地走過馬路,拍打車廂,要求眾人下車並悉數拘捕四人,年紀最小的男生僅 12 歲。
奇在四人非親非故,當中三人都是相識於運動的患難之交。
「神車手」解釋的士司機非其正職,主要從事送貨送外賣。投考的士牌照始於他和朋友打賭,若自己考牌一次就合格,朋友便免費借出的士給他開工,所以揸的士乃其副業。
「神車手」原為一服務平台送外賣,但有一回約在樓下交收,疑被不同政見的顧客看到其車上文宣,自此收到投訴,平台與他解約,他一度失業。
他投身運動全因連儂牆的啟蒙。「本來我唔係好知咩事。我咁有決心參與依場運動,完全係因為連儂牆啲文宣。我先知道過去唔知嘅歷史,原來香港有咁多不公不義。」從此他幡然而悟,但凡直正的香港人都應該出來支援。除了提供飲食等物資,也會偶爾揸的士到抗爭現場兜圈,接載需要離開的乘客。
去年「神車手」買物資到觀塘連儂牆,偶遇尚讀小五的「不死鳥」。他不屑林鄭嘴臉,亦不齒警察濫暴,「猛咁打啲示威者」,自去年七月參與運動,除了參與遊行亦會協助連儂牆文宣。
兩人成了忘年之交,偶爾因彼此不解而吵架,但最終都能互相體諒。比如「神車手」曾不滿「不死鳥」是路痴,但相處日久才明白年紀小認不到路是常事。「我有時唔明佢諗乜,以為有心同我作對,但其實佢真係唔明,我誤會左佢。」
至於「幫主」則是「神車手」從小相識的故舊。當晚同車還有一位少女叫「金豬」,也是相識於運動的朋友,但被捕後遭父母門禁,無法一起受訪。
31/3 當晚「神車手」擔心朋友安全,決定駕的士載三友到太子站以免涉險,順道一如既往如見有人需要就接載一程。
的士去到太子站外,由於路上的車較多,塞車之際由「金豬」舉旗而「不死鳥」播歌。「神車手」強調他們毫無違法舉動,萬料不到駐守太子站的警察,特地跨過欄杆橫過馬路,拍打車廂要求他們下車。
「神車手」親證網上傳聞屬實,警察嘲諷他說「你好型喇好威喇,型呢係要付出代價」,再行拘捕他們。
他繼而披露身在警署,警察繼續譏刺:「你同我都坐喺度,我有糧出,你有咩?」又一再刁難其他被捕者,嘲諷他們沒有足夠保釋金。
「不死鳥」補充,警察拘捕他們時一邊罵人「曱甴」,亦一邊向他「洗腦」。「話我係傻仔,話佢地(神車手等朋友)係壞人,破壞香港。」亦警告會通知其學校。
警察扣留「不死鳥」於警署,聲稱找不到其家人,一度揚言要「的佢入男童院」。幸好他藉閉路電視瞥到母親正在大堂,「我阿媽喺出面呀。」最終一行人皆被控「公眾地方行為不檢」,除了「不死鳥」要付 $1000,成人皆須付 $5000 保釋。
「不死鳥」的爸爸淺黃而媽媽中立,被捕後母親不免怪責。但由被捕到受訪,他無絲毫懼色,「你班警察除左識濫權濫捕仲識得啲乜嘢?」環顧友儕,他特立獨行卻不孤單,反過來勸告同齡:「希望佢地唔好走到咁前,驚佢地都被人拉。」
「神車手」則回應譏諷他的警察,「成日用錢串我地,我真係唔夠你地型唔夠您地威。」他形容警察的言行是「狗眼看人低」。
同囚的年輕人皆被沒收手機衣物,且不住被警察嘲弄不夠錢交保釋金,「神車手」看在眼內卻滿是感動。「佢地家境唔係幾好,都夠膽冒險出嚟,我真係好欣賞佢地,激發我嘅鬥志。」
被炒前「神車手」月入不過數萬,但被炒後更加發奮,積極開工,由於送貨與外賣在疫症下生意不俗,現在他月入有五六萬,「我賺得比以前更多。」他正與朋友籌備開設送貨平台,希望能聘用同道。
適逢疫潮腰斬運動,網絡的「風向」不時變動,或說休養生息不宜送頭;或說堅持到底不能放棄,每有行動都莫衷一是,眾說紛紜,為什麼他們偏向虎山行?
「就係因為人愈嚟愈少,我地更加要出嚟,先可以激勵士氣。如果因為走下坡而放棄,之前嘅努力都白費哂,我地對唔住死左嘅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