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學年百年難得一遇，上半年度發生大型社會運動牽動人心，下半年度因為疫症流行而須長期停課，全港學校被迫投入一場大型教育實驗：網絡教學。成效未知，點都試咗先。但當學校不再是學生每日生活的中心，學校的角色應如何維持？有哪些難題需要解決？

維持課程授課慣性

香港的學校教育主要是依據教育局所提供的課程框架分科設計課程，學校教師按照課程指引執行教學，按年級分階段將知識傳遞給學生。雖然教師在課堂設計、教學方法、評估設計有一定的自主權，但主要都是在一年裏按照教育局提供的課程授課。

以上模式令學校有很大的慣性，在停課期間想辦法維持原有的運作。早陣子傳媒報道有直資學校在停課期間進行網絡直播教學，師生按照時間表繼續上課，成為很多學校的典範。與此同時，不少教師都透過拍片和設計網上功課，要求學生在家中完成學習進度。直播教學和拍片教學的好處是讓師生可以盡量按照原有教學進度學習，克服停課無法回校上課的困難。不過，不少教師都同意，並非在相對封閉和受控制的課室環境教學，教師無法透過觀察配合即時提問確保學生專注，不論直播還是拍片教學的效益都無法與學校課堂教學看齊，教學進度也需要放慢。學校原有按課程授課的功能無可奈何打了折扣。

既然按照課程上課效益不及平時，那麼可否暫時跳出課程框框設計教學呢？教育局所提供的課程指引，除了高中課程課時緊張和內容涉及公開試範圍、數學科有完整的教學流程呈現課題之間的環環緊扣外，其他科目的單元和課題都未至於「非按進度學習不可」。

停課兩難題待解決

筆者知道有教師將網上教學時間交還學生，讓每位學生輪流介紹自己的興趣：有學生朗讀自己創作的故事，有學生如數家珍介紹各種飛機。有教師放下進度，從過去的成績數據分析學生過去的弱項，透過一對一視像交流幫助學生解決學習困難。有中文教師不詳細講解課文，只拍5分鐘短片講解一篇課文他認為最精華的地方。如此種種嘗試突破課程框框下的教學，都值得欣賞和尊敬。

然而，在漫長的在家學習日子，香港教育尚有兩大有待解決的難題：

一、不少報道均顯示，在家學習期間，學生社經地位對學習影響更明顯。社經地位較高的學生除了家居較寬敞方便網上學習，家庭資源亦讓他們可以購置書籍、電影和STEM產品在家學習。相對而言，基層家庭欠缺電腦，家居未必有寧靜環境供他們上課，有學生因為家中沒有WiFi而被迫到街上尋找免費網絡完成網上功課，加上重要的公共資源圖書館關閉，基層學生連借書閱讀的機會都欠奉。只怕停課時間愈長，社經地位對學生的影響就愈大。學校有何方法消減家庭社經地位差異對學生的影響，如何維持教育機會平等，這個難題似乎未有太多討論。

二、當今互聯網發達和普及，過去經由學校傳遞給學生的知識，學生可以在互聯網輕易找到。不過，資訊爆炸反而帶來了「豐富的悖論（paradox of plenty）」，豐富的訊息導致了注意力分散。人們面對過多資訊時，很難集中注意力。專注反而成為稀有的資源。傳統學校模式透過封閉的環境和課室管理，在特定的時空幫助學生消除雜訊，讓學生專注學習。

然而，當學生留在家中，網絡世界各種資訊就容易令他們分心。教育背景較高的家庭，家長較有意識和能力引導學生專注。而社經地位較低的家庭，或因親子時間較短和對子女的學習期望較低，這類學生維持專注就較困難。因專注程度造成的差異只有更大。那學校教育應加入哪些元素，幫助學生應付資訊豐富而注意力分散的困境呢？是未來值得探究的課題。

作者為中學教師，進步教師同盟成員。

本文刊於2020年3月10日信報專欄。本欄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