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武漢肺炎在香港爆發的原故,幾乎所有區議員都忙於派口罩。獲得有心人的捐贈數千口罩,我們也盡力為急需口罩的街坊分發口罩。而這個過程當中,引發我不少的思考、不少的學習。
1月中,香港已有聲音要求林鄭封關,但林鄭充耳不聞。後來很多醫學界的專業人士也提倡封關,林鄭仍然拒聽民意。終於香港出現了本地感染的案例,令人心惶惶。政府不救香港人,香港人唯有自救,然後,口罩、消毒潔手液、酒精、漂白水等都不斷因需求上升、供應不足而漲價,甚至斷貨,有錢也買不到。在疫情爆發的嚴峻時間,政府有錢、有權、有人事脈絡,是最適合做全球搜購口罩的角色。香港那麼多駐外的官員,這時候最應該發揮應有的作用,他們就不能在全球各地聯絡防疫物資的供應商,為香港增加貨源嗎?可惜,連政黨都可以張羅到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的口罩,而林鄭政府竟然夠膽說「採購失敗」。當政府都說買不到口罩,市民的恐慌就更嚴重。
區議員的角色最應該做的首先是向政府表達民意,可惜政府失聰,區議員為了市民著想,唯有盡力做補救的工作。說真的,能為街坊派發口罩、團購口罩,這是盡心盡力,而沒有派口罩的議員也不等於失責。議員的工作是表達民意,監督政府,改善政府施政。如果以派發口罩的數量成為衡量議員的工作表現標準,那麼區議員還不如慈善團體的總理,有多少區議員可以豪擲十萬、百萬來買口罩呢?令市民有抗疫物資可用,這是政府的積極責任。因為林鄭的無人性,議員們才逼不得以成為採購員,四出張羅和分發口罩。
而派發口罩的過程,我常常問自己一些問題, 誰最需要口罩?打工仔每天要上班,往往是家庭經濟支柱,他們因為上班必須外出、必須見人,對口罩有很大的需求。但另一方面,因為他們有收入,較有能力在市場上購入口罩,他們面對的問題只是口罩貴得不合理。長者年老體衰,沒有工作收入,難以在市場上搶購口罩。但另一方面,長者不必上班,沒有必要外出,那對口罩的需求就沒那麼大。不過,是不是因為長者不須工作,我們就不必理會長者戶外活動和人際社交的權利和需要呢?畢竟足不出戶,對長者的健康也有不好的影響。再者,在職者和退休者也不是二元對立的,還要看地區,有些地區退休人士比在職人士富有。當派發口罩,誰才是最需要口罩的人,是一個不能不思考的問題,而且每一區的答案都不同。
在派發口罩的時候,又會面對另一個問題:只派本區還是跨區派發?對一些居民來說,當區區議員是自己票選出來,服務本區是應有之責,區議員應以本區居民優先,當滿足不了本區的需要就不應處理別區的問題。尤其當口罩成為日用消耗品,如果政府不能盡責確保供應貨源,區議員就算有十萬口罩也不夠本區居民用一星期。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是瀝源區議員,也是沙田區議員,更是收全港納稅人薪水的香港區議員,當一個連口罩也沒有戴的貧窮長者來到辦事處門口想索取口罩,我們就忍心因為他隔了一條馬路,不是本區居民就拒絕派發口罩給他嗎?
不管如何派口罩,最終都是會被大部份人罵,因為拿不到口罩的永遠都是多數。每人派十個會被人罵派太多;每人派五個會被人罵派太少;公開宣傳會被人罵聚集人群引起危險;不公開宣傳又會被罵收不到通知。這個星期派了口罩,下星期就會被罵為什麼不每星期派。我的同事和我,過去一段時間已被全方位被花式責罵。我們感受到的除了無奈,更大的是市民的憂慮和焦急。
有些長者是獨居的,不良於行,就算我們以先到先得的方式去登記各派發,往往也是對他們不利。黃浩銘和我也認為,他們可能較少外出,但也是有外出的需要,例如買餸、買日用品和覆診等等,他們對口罩也是有需求的。所以我們選擇登門拜訪,向他們送口罩。
在疫症當中,每一個都是受苦的人。每一個人的需要都應該被關心。只可惜,能力有限,不能把每一個人的需要都關注得到。
昨天的工作,今天才有時間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