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警察圍封理大第五日(11月21日),烏蠅盤旋灑落四周的剩食,無人清理堆積成山的碗筷及垃圾,校園四處瀰漫著酸餿味。仿似同樣被丟棄的是城中所餘無幾的人,渾然與臭味成為一體,並不解記者為何要戴口罩。「落渠爬咗兩日,兩次都爬咗內渠入返理大⋯⋯你唔會明上返地面嗰一刻嘅絕望」,自嘲外號「坑渠人」的C即使在上星期中大一役負傷,仍果斷移師理大支援。連日來C不願投降,除不忿「運物資都有罪?」,更不想留案底影響追尋成為消防員的夢想。
「尋日瞓醒,隔離就有把?刀,就想自殺。」滯留五日期間,C除爬過兩日地下渠外,跑路軌、跑馬路、游繩統統做齊,每次總是功虧一簣,絕望油然而生。朋友得悉後轟炸訊息一整天阻止,C最終暫時放棄自殺念頭:「以前出去,覺得唔需要考慮埋人哋擔憂緊自己嘅安危——如果個個都咁諗,咁仲有邊個行出嚟?但可能因為困住咗咁多日,開始覺得係會對唔住佢哋。」
如能成功逃出,他會做什麼?C毫不猶豫地說:「返屋企、沖涼,然後繼續出去」。
「藍」家人不認同但愛子 不斷觀看直播「搵仔」
仍未屆20歲的C從六月以來從未缺席運動,角色多變,連通宵聖詩隊都做過。他出力之餘又出錢,將上月課餘兼職收入全數捐給《立場新聞》,更戲稱如果成功逃脫,下月的收入就捐給本網。
半年來C跟雙親爭吵不斷,因反送中被趕出家門已是常事,「老豆游水經流浮山落嚟香港,識咗呀媽之後就結婚接嚟香港;兩老唔止係藍,直情係紅底,做同鄉會。」
被家人無數次趕出家門仍在所不惜,「佢哋真係覺得警察打人係啱嘅」。幸好C雙親仍愛惜兒子,C知道自己被困期間,兩老會不斷觀看直播,只為尋找他的身影,亦每天勸說他向警方投降,「我想返屋企,我真係好想返屋企⋯⋯但係做消防員係自細嘅夢想嚟,我唔想認輸住。」
小時候,每週都穿過口岸跟嫲嫲食飯,C坦言當時並不懂得區分香港和大陸,「係食嘢平啲囉。」直至長成懵懂少年,知曉1989年6月4日中共曾在北京天安門屠城,跟住在深圳河以北的表弟分享此事後,換來表弟一個「Who fucking cares」的態度,C始發現兩地之間的差異是無法磨滅,「我唔鍾意佢哋淨係諗住自己。」
只願生於北韓 不知外世間美好
C自知與港共政權對抗是不可為而為之,雖說參與時已不期望會成功,但每次出席運動後都不期然灰心。他泣不成聲道:「200萬人遊行又做過,點解我哋做咁多嘢都無回報?政府係咪真係想殺晒呢一代香港人,然後換大陸人落嚟?」
但少年始終心善,C每每總會被香港人感動,拒絕放棄,「見到人鏈、大量物資同義載,又會忍唔住出返嚟想回報香港人。」C哀嘆道,「如果我生於北韓就好,就唔會知道出面世界嘅美好」,那就不必費神去爭取普世價值。
然而被喚醒的人拒絕再次沉睡,「朋友去咗幾次沙田飲喜茶,我都仲未去;淘寶買嘢又平咁多;我都想留响屋企打機㗎!有邊個唔想做港豬啫?」
記者:梁筱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