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捐款

擁有就是被擁有:魔警篇

擁有就是被擁有:魔警篇

「堅持的學生主要是來自社經地位相對低的學校嗎?」這是運動四個月而來,一直在我心裡的問題。

整場運動而來,我在街頭多次碰上過不少畢業生。有些「生死」未卜,有些續有聯絡,每報平安。一位被捕而被控暴動罪的,因為害怕警察的刁難,我每星期都陪他到警署報到;一位有經濟問題要升學的,我兩脇插刀,盡力協助。他們都是社經地位相對低的學生,力求改變社會的不公義是可以理解的。

上星期終於有機會,江湖救急,去了一所港島傳統女名校代了四天課,我所教的科目遍布中一至中六級,在學校游走,初步印象是平均每班皆有三至四位同學帶上口罩。上課前,該校副校長跟我面試,清晰指出學校政治中立,教師要慎言,避免談及自己與這次運動的立場。我即時的回應是所有學校都是政治中立,不是嗎?放心!

放心!我怎會避開這場運動。生活就是教材,如果我們刻意避開當下時事,我們還是教師嗎?我教的科目是宗教、倫理及通識,入到課堂,同學會帶領祈禱,我會鼓勵同學先定下祈禱意向,大部分班別的同學都會選擇天氣轉涼,為同學健康祈禱。我即時添加,為年青人,特別為科大周同學。同學開初聽到有點側目,後來司空見慣。課堂上,我們因應課程主題都有談及對這運動的看法,令我最唏噓的是一名中二學生於通識堂上說的一句話。當時是討論一國兩制下香港政府如何解決社會問題,她突然面部有點難色,轉用廣東話說:「阿sir,上年我哋學嘅咩嘢freedom of speech同埋freedom of press,香港社會現時出面根本唔係咁嘅!」他提出不是問題,是一份無奈。揪心的我即時無言以對,跟她對望了三秒,只能道歉,我們這些老餅沒有盡力,未能交予他們一個相對好的社會。雖然同學聽罷覺得感動,但我仍然愧疚難當!原來這些社經地位較高的學生,他們有較高的教養和學養,對社會同時有較高的要求,口罩為他們來說並不是忌諱。他們知道真理是存在的,只是不存在於這世上而已!

整場運動而來,我在街頭多次碰上過不少畢業生。最深刻的兩位,都是跟警察有關。其中一位是剛剛讀完毅進的紀律部隊課程的乖學生,現於護衛公司上班。我問他的志向是什麼,他有點尷尬地說:「POPO」我跟他說,紀律部隊有不少,經過這社會運動,是否會考慮其他的紀律部隊?他說他的志向是當警察。我雖然知道受訓不需一個月,就會被洗腦,成為「黑」警,但我見他的眼神堅定,並沒有繼續進言,唯有只拍拍他的肩膊,着他做個好警察,唯有……

另一位是當年我當班主任的畢業生,中學生涯荒廢了,畢業後才發奮考上大學的不顧他人眼光,有著自己一套想法的一位年青人。我一直都有跟他聯絡,一年前知悉他考上了督察,準備入學堂,都是給他同樣的話:「做個好警察!」運動初期,六月尾,我whatsApp他,問候關心他出了學堂沒有,有沒有被徵召去金鐘一帶執勤。可能因為他清楚了我的政治定位,「藍剔」的他一直沒有回覆。運動一直發展,顏色一直在變,「藍雙剔」變成了「灰單剔」,他「生死未卜」,我跟他失聯。後來從同屆同學傳來的「老豆搵仔」資料得知,他從「灰」變成了「白」,是「白衫」的白。他成了隊目,每天帶領部下對付示威者。我亦相信他拒絕面對從前在堂上苦苦哀求他們將來出到社會,要不忘堅守仁愛和公義的這位老套的老師, 原因可能是他認為他所捍衛的,是捉拿不守法者去彰顯正義; 我所捍衛的,是人人平等、反對濫權的正義。在此祝願這位「白衫」逐漸變白,變成真正的「白警」,雖然我一直懷疑是否有「白警」的存在!

警察薪高糧準,又有警棍,又有胡椒,權傾朝野,相信是2014年9月28日前,不少年青仍然響往的職業。2019年6月9日後,警察可以在充滿疑點下以最快速度將調景嶺知專設計學院學生陳彥琳屍體火化,警察可以在科技大學學生周梓樂去世後翌日於屯門一條天橋大叫「你過嚟報仇吖曱甴!」、「喂今日開香檳慶祝呀!」,另外又有防暴警察向橋下的人做出「叫人過來」的手勢。 2019年11月11日, 警察於西灣河開了三槍,其中一槍向一名身旁手無寸鐵的青年發射, 旁邊還有市民拍手掌,隨後有警察跟市民說:「開三槍少得滯!」。 警方並且對市民說:「多謝你哋出嚟畀我哋開槍打喎!」…… 魔警就是這樣鍊成!

警察從「外表有序的內在混沌」呈現給香港市民見識他們的「內外混沌不堪」,年青人早已離棄了警察,不再寬恕他們。雖然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我亦自責我當年沒有清晰向他們只出不要當警察!

身高糧準及權傾朝野,都是一些擁有。擁有就是被擁有。王爾德說過:「這世界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另一種是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如果你不肯定自己有沒有能力不被擁有物去擁有你,你就不要去再擁有這麼多東西了!

雖然社經地位跟擁有多少成正比,幸好我們這批還未擁有得太多的年青人,仍然懷有一顆赤子心,願意為社會付出。 歷史告訴我們,社會革命,往往由年青人及大學生領頭,再由市民加入增援。 香港現時的政府沒有了,只得警察政府, 你願意繼續如常,為了擁有而繼續呆待在這個沒有靈魂的城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