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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巧妙導輿論,林鄭國瑜齊中伏

英文巧妙導輿論,林鄭國瑜齊中伏

蔡英文政府在處理陳同佳案上,態度出人意表地前後不一,先表示不接受陳赴台投案,指該案須由香港法庭審理,台方只會以司法互助方式提供協助。後又稱「香港不辦,我們來辦」,並擬派員來港押解陳同佳,當提議不被接納後,又表示陳可透過一個由刑事警察局建立的單一窗口,赴台投案。一般論者認為,蔡政府是因為之前過於強硬的取態,得不到台灣民眾認同,才急轉「髮夾彎」,旨在爭取選票。

固然,民進黨向來擅打選戰,各種政策均以爭取選票為終極目標。既然如此,民進黨的政治公關技巧,必有過人之處,不是只單憑口水戰而能奪取執政權。因此,當深入分析,便會發現蔡政府前後不一的做法,或許是一場精密的部署,並非草率地按民意傾向而轉變。首先,與陳同佳有接觸的聖公會秘書長管浩鳴,原來早已將陳會自願赴台一事,告知台內政部長徐國勇,蔡政府應早掌握陳同佳出獄後的去向,故絕對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去準備應對。同時,以蔡英文及蘇貞昌多年的政治歷練,那會不知道,拒絕接收陳同佳,必定遭到猛烈批評,即使事後改弦易轍,亦有損政府威信。況且,陳同佳事件為國際大新聞,亦涉及兩岸關係,若蔡政府處理失當,勢必影響來年一月總統及立委大選選情,故蔡政府斷不會輕舉妄動,草率處理。以民進黨及蔡英文早已爐火純青的操控輿論方向能力,筆者判斷,今次蔡政府是巧妙地利用spinning,即誘導輿論手段,來解決了一個兩難局面,並同時令林鄭、港府、國民黨以至韓國瑜一齊中伏,最終取得一場政治公關上的勝仗。

當陳同佳決定主動赴台自首時,蔡英文政府便立刻陷入一個兩難局面。若容許陳同佳主動赴台,則等於接受港府將這個燙手山芋拋給台方,令台灣頓成為政治炸彈接收所,那台灣的顏面何存?更令台灣丟臉的是,其法務部與陸委會多次要求跟香港當局就此案件進行司法互助,卻得不到回應。現在,港方以「私了」方式,不經官方渠道將陳同住送往台灣,代表香港完全不將台灣司法主權放在眼內。如此,若蔡英文政府就此接收陳同佳,等於願意接受一個喪權辱國的安排。

更何況,蔡英文政府過去四年執政表現令人失望,去年的九合一選舉結果已充分反映台灣人民的不滿,其連任之路本應荊棘滿途。她現時之所以於選舉民調領先,除對手個人素質欠佳外,更主要是台灣受香港反送中運動刺激,全島彌漫著一片恐中情緒,使她可靠製造「芒果乾」(即亡國感),來贏取支持。若她接受陳同佳以如此「私了」的方式,赴台自首,必被批評等同鼓勵港府以各種方式,「勸籲」港人回「中國其他地區」自首,即支持另類「送中」。如是者,她及民進黨將會失掉「芒果乾」這張皇牌,大選時或會面臨災難式的結果。

另一方面,如果蔡英文政府不願意接收陳同佳,又如何對死者作一交代?司法正義何存?同時,如此突兀的做法,亦會顯示出蔡政府視政治高於公義,為選舉可以置公義於不顧,將嚴重削弱蔡英文及民進黨的聲譽。因此,無論蔡英文政府接收陳同佳與否,均會招徠話柄,處理時稍一不慎,後果堪虞。

一個政治公關高手,在決定如何解決一個兩難困局時,必事先摸清對手的考量,才可製訂一套萬全之策。林鄭及港府現正值危機四伏之際,當然想盡快將陳同佳丟去台灣,免再生事端。可是,為堅守一中原則,處理陳同佳案時,港府必會用盡方法,阻止台灣當局在陳抵台前以官式身份介入,以免被認為間接承認台灣乃政治實體。因此,港府的最佳選擇,是陳同佳出獄後,盡快以「私了」方式,自行赴台投案。若如此,港府既不用跟台方有任何官式接觸,又可將處理陳同佳的責任拋給台灣當局,自己便可全身而退。至於會否藉此案影響台灣選情,因港府已內外交困,自顧不暇,反屬其次。況且,只要蔡政府能理順台灣輿情,港府根本無從利用陳同佳案,干預台選情。

另一方面,韓國瑜跟國民黨的選情甚為低迷,故每當蔡政府有任何失誤,他們必會不加思索,立刻大肆攻擊,冀望能藉此扭轉形勢。然而,台灣人民經多年選舉洗禮,對政黨於選舉時的互相攻訐,早習以為常。只要執政黨行事理據充分,他們並不太在意一些小犯錯,反而會對胡亂批評者起反感。

明乎此,蔡政府的策略便一目了然。該政府一開始採取強硬方式,表明已禁止陳同佳入境,並提出應由香港法庭審理,或港府以官方司法互助的方式,將人證物證送交台灣,才會受理。此態度表面上相當突兀,其實有兩重深層次的考慮:其一,是要防止港府在台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突然將陳同佳送台自首,令蔡政府毫無週旋的餘地。

其二,這是一種spinning的方法,旨在令所有批評者聚焦司法公義,而不會在台灣主權及尊嚴問題上落墨,從而不會動搖蔡英文及民進黨的「芒果乾」皇牌。須知道,無論用何種途徑,只要最終能將陳同佳入罪,便能達到司法公義,故要解決此難題相對容易。因此,蔡政府引導批評者從司法公義方向發動攻勢,是為上策。

果然,當蔡政府宣佈禁制陳同佳入境,不允許他主動投案時,藍營立刻跳出來,嚴詞批評蔡政府。韓國瑜直指民進黨「推卸責任,別具用心」,狠批蔡政府是一個「不敢行使司法權的政府」,並質疑「這樣的政府,有甚麼資格說人權,又怎麼捍衛主權。」馬英九則更誇張,他含淚批評蔡政府「重視選舉算計,更勝於人權保障與正義伸張」,指「將心比心,我也是兩個女兒的爸爸,想到她爸媽心中的痛,真的非常非常難過」,直斥蔡政府「罔顧人權,天理難容」。港府亦然,同樣從司法公義方向攻擊台方,稱其做法「匪夷所思,令人費解」,並敦促台方要「不要把一些政治考量凌駕法治和公義」。

當陳同佳出獄前夕,台灣法務部改稱會派員來港押解陳同佳回台,便令藍營形勢變得被動。藍營因先前已從司法公義角度發動攻勢,既然蔡政府願意處理有關案件,藍營便再無法再從這方面繼續攻擊。若另闢戰線,從台灣主權及尊嚴角度去攻擊蔡政府,便顯得為罵而罵,欠說服力,難以再作攻擊。故此,馬英九改稱肯定蔡政府提議,只輕輕批評方案有干涉外國司法之嫌。韓國瑜亦只能質疑蔡政府前後手段不一樣,並空空洞洞地罵民進黨「只靠口水護主權」,「只在乎政權,不在乎人命」。此後,台灣親藍營媒體也不再將此案作重點報導,顯示藍營已經斷定民進黨難在處理此案中失分。而最新民調指蔡英文支持率並無顯著改變,便是台灣民眾對蔡政府處理手法並無太大異議的證明。

棋差一著的是,蔡政府其實亦想盡快解決陳同佳案,以免夜長夢多,再生技枝節,故當所提出方案不被港府接納,很快便拋出另一些妥協方案。如先由要求派員來港押解,很快便表示接受機上交接,當兩個方案均被港府拒絕後,又轉為指沒有禁制陳來台,只是不允許他以自由行方式赴台,而需於起行前與一個單一窗口聯絡,由此機制安排他來台投案。當港府知道台方跟自己一樣急於盡快處理陳同佳案,便改為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甚至透過管浩鳴等人放風,指為免淪為政治籌碼,陳同佳應不會於大選前赴台。

台方此操作的瑕疵,很大可能是因為他們估計港府應會按處理石棺案的先例,以機上交接的方式,交收疑犯。可是,台政府估計不到,港府會不接受機上交接,故有點失方寸,令事件陷入了一個膠著狀態。幸而,因之前的誘導議題處理妥當,蔡英文與民進黨仍緊握「芒果乾」,大選選情仍是樂觀。最終,如何處理陳同佳,相信是台港那一方誰更想盡快解決,誰便要在台方介入此事的身份問題上,多作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