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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求

訴求

中午出門前,在家裡磨磨蹭蹭,走來走去收拾東西,白果反常地一直黏著我,號叫、用兩隻前腳抱著我的腿阻止我前進,又用後腿撐起全身直立向我高舉兩隻前腳。我問他:「有什麼訴求?」他表示:「不要出去。」我說我要出去啊,請他幫我看家。他用身體佔領我放在門前的鞋子。

在巴士上,我有點擔心不夠裝備,又看到水炮車已出動的消息,然後又想,白果是因為預視到危險所以叫我不要出去嗎,但友人說,不要緊。在炮台山站,隨著人群走出地面,作為一名迷路者,其實根本不知道如何走到維園,但,只要跟著前面的人就可以了,一邊走一邊看著陌生街道和店子,店內有許多美味的食物,要不是為了流水式集會,可能我並沒有機會到這些地方,於是覺得,兩個月以來所走的路,也是另闢蹊徑重新認識自己的城巿。

走到維園外,暴雨忽至,差點來不及撐起傘子。傘子和傘子重疊,雨水從別人的傘沿流到我的身上,雨水也從我的傘沿流到別人身上,無法躲避雨水,對別人抱歉但也愛莫能助。鞋子和褲腳也濕透,但雨有一種動聽的節奏,既然不能動,就閉上眼睛聽雨。在那裡留了半小時,雨沒有停竭的跡像,我跟著別人走出那裡,從另一個入口再等待進入維園。於是,在維園的極緩慢流水之中,一直流了三小時。走出維園,用了約一個小時,我是第二批從維園離開的人,走到高士威道的天橋上,往下看,看到密密麻麻色彩各異的雨傘,緩緩地蠕動,令我驚訝的,並不是淘湧的人潮,而是在暴雨中,帶著濕透的身子,極慢的速度進入和離開維園,我和身旁的眾人,一直平靜、安然和耐心。完全離開人群,到達商場時,看看手錶已六時半。

走了許多路。城巿在例外狀況時,巴士停駛、地鐵封站、電車當然也無法運作,人們只能使用自己的雙腿。到了最後,可以仰頼的就只有自己的身軀而已。

好像只有在人群中極緩慢地前行時,才能放鬆下來,再也不用在家裡擔憂現場,反正已身在現場,腦袋就可以漫無目的地去想許多事,例如編織一個小說,例如想到,或許白果要表達的其實不是「不要出去」而是「快要下大雨,帶雨衣啊」

原來我真正需要的裝備是,一件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