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八號風球,大家怎樣過?
八號風球的一天,趕快回到家去。因為連日來發夢、工作、打文字、不同的義工、落區帶來的疲累,昨天有時間有藉口偷閒。不好意思,真的出現疲態,曾聯絡要我幫忙和協調食物卷的朋友請體諒,我今明兩天會做。八號風球好像上天刻意安排的,希望各位戰友疲憊的身體和緊張的精神都可以趁機休息。
以前的八號風球,我總會想着建築工人是否還要工作。昨晚我去了女朋友家吃飯,看到枱上有魚有肉有湯,卻讓我想起的是這幾天在網路上流傳一些參與反修例運動沒有錢吃飯搭車的年青人。有些人覺得誇張造作。因為現在工作的關係,我要聆聽一些在修例運動之中家長及其子女的故事。坦白講,在網路上很多大人都看似比較開明和有覺醒,但是回到現實世界我接觸的大人,甚多在這兩個月和子女的關係轉差。有家庭本來安排在暑期去旅行,結果兒子寧願獨自留在香港;有些子女每每在抗爭回家後明明好累、明明好餓,也馬上跑入房間,不願見到父母;有些父母表示自己有按捺不住的情緒,即使子女已經迴避,自己也不停的責罵和擔心,而內容離不開要他們離開暴徒,要和抗爭割蓆,或說他們是被人利用,只活十幾年不會明白民主的真諦。當中,如果收入低和較貧窮的家庭,子女若要堅持抗爭,因不想家人擔心或和家人已鬧翻,更無可奈何都一定面對資金的問題。
時光倒流在4年零10個月前,當時正經歷一場史無前例的社會運動,剛畢業的我和一些朋友,同樣對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有無比的追求和堅持,帳篷一打開就在立法會門口瞓了79天。除了運動的方式、節奏和策略不一樣,當時作為年青人的我和眼看現在抗爭中的年青人經驗著相類似的處境,隨著一天一天的抗爭過去,我最差的時候剩下廿多元,但因為中學之後沒有問家人拿錢的習慣,也不想刻意去問了。而且那時候,我的家好窮好窮。記得那時經常想只要坐過海巴士回家再來,錢就會花光。幸好,當時有一個前輩不定時拿晚飯、湯水和生果給我。附近餐廳和不少好人也每天送早餐和午餐來金鐘。而那時候我拍拖了半年,我女朋友幫我把衣服拿回她的家去洗,加上一份一星期約一、兩天的兼職保安工作(謝謝我的朋友包庇我無牌去做)讓我能順利渡過那些日子。
若你問我現在是否有不少青年人出現這些困苦、孤單的狀況。我肯定告訴你:是的。我也好明白這些感覺,何況這一代年青人比我們一代更要堅持和執著。在6.11之後,每次參與遊行和示威,大家總會順手拿個口罩,有些人會拿水和退熱貼,到後來因抗爭升級大家會拿頭盔。當中有不少物資是由大人買來的,亦確實有很多物資是年青人以至16,7歲的少年淘錢購入的。我看到:青年人不但為我們站在前線,閒時更要為我們購買、整理和貯放物資,讓我們到場時一要就有。你知道一盒3個裝的n95口罩約$35,一個地盤頭盔$60-70嗎?我當時沒錢買,同樣現在這些10多歲也沒有錢買。我曾和抗爭場上一位未夠廿歲的年青人對話,他說:「如果我有幾百蚊,我寧願買多幾個頭盔同生理鹽水,令到多幾個人一齊抗爭,我覺得仲有意義仲開心。」幾百元,如果在慳慳地食,可以食半個月;如果要買裝備,可以瞬間花光。最終為自己上場也好、為保護其他人也好、為社會未來也好,他們選擇了後者。
這兩個月的抗爭運動其中一個特點就是:儘管有不反對通知書,年青人一開始已經帶頭盔、眼罩和口罩,沒有讓自己放鬆的一刻,也討厭留影。因為他們從來不是來打交道,而是抗爭。而連登和telegram的討論特色也是匿名,沒有聯絡資料。相比起雨傘運動時我們有「固定居所」、有「小村落」、有鄰居,送食物多幾次的員工街坊都會認得我們因而幫到我們的情況,現在卻是連前線互相之間很多都不認識,我們又如何幫到這些年青人裝備和食飽的需要呢?更困難。亦因如此,他們種種的需要確實更急促更實在。
(如何真正幫到他們、了解他們不同時刻的需要、以及實際上的物資物流和貯放如何處理?甚至大家現在很嚮應的飯卷是否贖罪卷等等等的問題我們可以再討論。而幫助的方法也有好多,但請記著所謂兄弟爬山或百花齊放,是指不應只有某一兩個方法而否定其他可行的方法。)
長篇大論的文字,用意只有一個:是希望透過自己的工作和私下經歷,以及和眾父母、年青人和抗爭者的相交,讓大家代入青年人現在的處境。全文的信息也只有一個:也許「那位網上流傳的年青人」是否存在,大家無法証實。但現實中很多參與抗爭的青年人的而且確面對窮困、物資不足和精神緊張的問題,很需要大人去正視和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