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24歲的鄭沛倫是2016年反䆁法遊行案被告,被控參與非法集結。他在反䆁法遊行時是嶺南大學的學生會會長,如今已卸任,但是官司如影隨形。他接受訪問時,一臉疲憊地說:「對不起,說話有點廢,我不能說一些很激昂的說話。」
經反國教踏上社運路 參選會長因不忍嶺南缺莊
鄭沛倫第一次參與的社運是2012年的反國教運動,當時還是中學生的他日夜留守政府總部。他2014年副學士畢業後,碰上雨傘運動遍地開花,原打算出國工作假期的他決定在關鍵時候留在香港,為這片土地的政治前途出力。他留守旺角佔領區,協助小麗民主教室舉辦街頭論壇。
後來他升讀嶺南大學社會科學系,他原本沒有打算參與任何學生組織,但是開學不久看到學生會招莊告急的宣傳,覺得在大型群眾運動過後,總要有人承接、轉化當中的政治能量,而作為社運搖籃的學生會不能缺莊。因此他毅然決定參與傾莊,然後參選、當選成為會長。
一年前的鄭沛倫,頭髮還是長長的
參與反䆁法因拒絕司法系統受干預
其實,在鄭沛倫上任學生會的時候,傘後第一個立法選舉剛結束,有不少在運動後冒起的政治新人當選;同一時間,社會各範疇的空間從上而下的收緊正迎面而來。
勝出地區直選而成功擠身立法會的青年新政成員梁頌恆和游蕙禎,被指宣誓無效,人大主動解䆁《基本法》條文有關宣誓的規範。「先不要論他們抵唔抵死,但作為一個制度黎講,無啦啦䆁法是干預了香港的司法系統的運作,講緊的是特區政府沒有提出任何申請、終審法院沒有提出任何申請的時候,他們就䆁法,即是他們主動介入香港事務。這跟當初所說的高度自治、港人治港是不同的。」
「如果那麽輕易讓他們干預,都不出聲的話,只有他們更加強烈的干預,那時候豈不就更加慘?」
反䆁法遊行約兩個月後,鄭沛倫在機場被警方拘捕,「從日本旅行回來,一進香港境內便被捕了。」約三個月後,鄭沛倫與其餘8名被告分別再度被警方上門拘捕。
父母得知鄭沛倫被捕後,表現得十分激動,不斷追問他為何會被捕。父母都是打工仔,部分薪水已要拿來「捱貴租」,剩下來的就僅僅夠維持生活。他們都希望鄭沛倫畢業後能找份工作,然後幫補家用。不過如今鄭沛倫要面對的不是康莊大道,而是一宗不見盡頭的官司。
鄭沛倫性格低調,每次上庭前的抗議行動都較多站在後方
不完滿的台灣交流
鄭沛倫在2017年9月至2018年1月期間赴台灣交流,可惜他整個學期都被香港的官司牽扯著,原本應該新奇有趣的交流無奈地留下了不完滿的回憶。
第二次的預審是在2017年10月,鄭沛倫在台灣開學後不久便要再次坐飛機回港。這使他錯過了其中一科的課堂,剛巧那一課需要分組,班上的同學已就分組功課各自形成了小組,只剩下他伶仃一個。回到台灣後,老師建議他,若然找不到組員,便只好放棄那一科。不過,由於畢業要求,鄭沛倫需要在台灣修讀一定的學分,如果放棄那一科的話便不能完成足夠的學分。鄭沛倫只好極力說服老師,讓他加入其中一組,繼續修讀那一科。
鄭沛倫是喜愛運動的男生,他在台灣加入了學系的排球隊,代表學系出戰校內賽,「最後我學系隊伍贏了總冠軍,可惜決賽那場我不在。」他苦笑著說。這是因為案件在2017年12月再度預審,鄭沛倫從台灣回來香港上庭後,打算立即趕回台灣參與決賽,可惜事與願違,入台證比平常花了更長時間才批出。結果鄭沛倫不但比原定時間遲了起行,而且需要花一筆錢重新買一張機票。他匆匆地回到了大學,但排球賽經已結束。當時距離期末考試只有三星期,往後便不用再出席訓練,萬念俱灰的鄭沛倫立即上前跟隊長說:「不好意思,我要退隊。」
台灣的學期總算在1月份完結了,本來鄭沛倫可以留在當地環台旅遊,享受青春的玩樂時光,偏偏學期在結束數天後,案件剛好有預審,他只好提早回來香港,沒有機會在台灣留下更多的足跡。
審訊冬天變夏天 只能找半職工作
案件原定今年2月正式審訊,但是隨著控方突然提出申請不披露警方內部文件,及後又申請修改控罪,控辯雙方需多次開庭就這些審前爭議辯論,案件延緩滯後至7月才正式開審,連辯方律師郭憬憲也指審訊「由冬天變夏天」。
案件於上星期正式開審,接下來的審訊日期散佈在7月至9月之間,有的星期只需上庭三天,有的星期不用上庭。這一刻,即將畢業的鄭沛倫還未打算找一份全職工作,「難不成見工時跟僱主說:下個月我每星期都有3天要請假?」如今他在職工盟擔任半職的組織幹事,主要跟進保安員工會。
他最初以為在工會工作只是一場意外,後來漸漸發覺這些工作反而為他帶來了一處逃逸的空間。他的工作需要不時到保安員工作地點探訪,「跟工友傾下偈挺開心的。」他學會不要自憐自傷,「當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人的經歷都比自己慘時,便不會再覺得自己很慘。」渡過沉悶的審訊的方法,是一邊上庭,一邊在腦裡構思未來一年在院校組織工友的大計。
無意從政 退回後方整理自己
經歷了一年多的撕磨,他感到十分疲乏,將來不打算擔任社運搞手。他斬釘截鐵地說:「這又熱又燙的渾水,我覺得自己不會繼續下去。例如從政、加入政黨,我暫時不會考慮。」他想休息一段時間,重拾已放棄了好幾年的興趣,例如打鼓和足球。
他往後或許會退回後方擔任支援的角色,同時希望能先處理好自己個人層面的事宜,「還未做好『修身』和『齊家』,怎樣去想『治國』?」會否擔心自己過於專注「修身」,而漸漸淡忘社會的問題?鄭沛倫說:「我一向很相信「三歲定八十」這個道理,加上我個人比較反叛,年輕時覺得香港很差的話,很難三十歲會突然間覺得香港很好。」
對於香港日漸受到中國大陸從各方的干預,失去更多自由,鄭沛倫不免感到悲觀,但是心裡總有20%會想:「沒有東西是永恆、恆久存在,除了牛頓定律之外。」他認為反民主、反人類的政權不會長存。
這不代表他打算望天打掛、乾等奇蹟發生的一天,他希望能學習美術設計和編寫程式,做好民間傳訊工作,此外也想學習如何開拓更多資源回饋公民社會。
記者:黎彩燕、麥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