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電影《分貝人生》,確實甚類似香港電影《一念無明》,有差不多的故事背景,一個受精神病困擾的家庭,一場死亡打擊整倨家庭,再引伸出醫療和社會制度的問題。雖然《分貝人生》也有一點《一念無明》所有執行上的問題,例如清拆木屋戲有強行加插的感覺,但整體上來說《分貝人生》比《一念無明》優勝非常多。《一念無明》嘗試寫社會問題時,好自然將某些社會角色醜化了,例如醫生、教徒、宴會賓客,這其實是故事不夠扎實明顯徵狀,以面譜化的角色彌補故事的不足;但《分貝人生》則不同了,從主角眼中看出的壞社會角色,議員、醫院人員、印刷行老闆,給人的印象不是被醜化,而是他們都在這個社會制度中工作,他們是一個「要有出生紙才可領屍」這畸形社會制度下工作或養活的棋子。
《分貝人生》讓人同情主角阿強(陳澤耀演),但事實上他由始至終的行為,都是違反社會法律的,由一開始要到水塔、到公廁偷水,後來要到醫院偷屍、做假出生紙,平時偷工作車房的零件,最後參與偷車而自己所承受的不幸彷彿有因果地轉到朋友和陌生人的身上,這一切的罪行反映出主角阿強所身處的處境,一開始爬進水塔中也沒有一滴水,家中只有精神病日益嚴重的老母(張艾嘉演),那麼對阿強還有什麼生存空間除了一直犯法一途?
《分貝人生》最後的開放性結局教人非常不舒服,視野遠超《一念無明》同樣開放性地走出城市的結局,老實說《一念無明》的結局走出了劏房去那童年一起到過的湖邊,之後還有路可走就真的天真過童話;《分貝人生》執行那個結局亦非達到很好的水平,也有那種會否太過天真的疑問,但整個視野和故事格局很有野心。母子二人坐上了偷回來的富有人家的車子,換來戲中二人僅有的一絲輕鬆溫暖,那可以視之為窮人還是要依附、依賴富有人士的物質才有生活的滋味;另一方面,又可以看之為男主角阿強醒覺,正式要像他的朋友般小川要設法加入那些有錢人的遊戲規則,他接到小川的電話說議員話有辦法,可以是什麼辦法?那些辦法代價會是什麼? 會不會是幫忙清拆那些木屋?
整個跟媽媽上路的過程,他先走入了富有人家的生活,偷了人家的車子和食物,將自己的不幸又重演到別人的身上,整個母子出走過程有很完整的故事舖排,亦內藏很多值得深入探討的問題和衝突,跟《一念無明》透過各角色以對白道出社會問題完全非同一個層次,若香港電影還圍繞稱許像《一念無明》這個水平就夠收貨、夠攞獎,那香港電影在整個大中華水平只會越見落後,近年論電影質素已被台灣、中國大大超越香港,而像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的華語電影亦會快速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