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我是這樣度過的:參與爭取公營街市大遊行後就趕去元朗買餸,然後陪同儕去逸東邨視察。
上次來到逸東邨只是匆匆遊走,未有仔細留意邨內的格局和街市狀態。相隔不夠一週,街市內好像亞視「猝逝」般:舖位拆的拆、廢料到處堆,未退場的舖位要熬住噪音和燒焊味,勉強做生意。住在天水圍的我深明領展手段高明涼薄,只求提早完成清場;無可奈何,逸東邨街市或步天瑞街市的後塵,街坊照樣承受街市外判商抬價、一條龍自肥的齷齪管理手段。
同日下午四點半,朱凱迪團隊到邨內繼續就建立居民墟市鼓勵街坊發言和投票,有逸東街坊擔任義工協助投票進行,縱使星期六(五月十四日)有班「檔主」企圖打斷討論,亦無阻街坊表態,我們見大多街坊踴躍投票,讚成在邨內設立居民墟市,期間無任何衝突,只有位坐在遠處的老伯絮絮叨叨,和一位身戴毛澤東襟章的老伯在我們面前擾攘,之後離去。
我們聽著東涌人召集人王進洋發言,表示已與凍肉批發商連繫,準備讓居民可以批發價購貨,我聽畢拍掌讚好,覺得今天逸東街坊不服建華威脅,自發籌劃墟市,實屬美事。查實我們趁團隊到場前,曾在附近的社企東涌農墟看看,與檔販交流心得,但有檔販以為我們是與「檔主衝突」有關,一句問候使我打了突。即使星期六我不在場,但綜合逸東街坊口述和網上分析,從過去星期六的衝突中,參與衝突的「檔主」身份成疑,且居民墟市原意是向房委會租用地方設立墟市,理應會有妥善安排,根本不會影響衛生和街市檔戶的利益,不存在所謂「搞彎個場」的問題。
故此我非常認同同場民生議政的阿寶,指外界對呀迪的批評不公道的說法,正是因為呀迪在社區工作上默默耕耘,鼓勵街坊、以至全港朋友思考辦法自救,攜手向奸商說不,未試又怎知道可不可行?
我在討論會完結前上前講兩句,覺得逸東街坊應把握時機,為自己的權益與奸商抗爭到底;東涌只不過比天水圍遲數年拓展,擁有充裕土地和發展空間,亦無天水圍的歷史問題,理應比我們更易與政府周旋,討價還價。福利權益要靠自己爭取的,不要像天水圍街坊被領展和地產商撳住搶,還被逼在假日擾人清靜,扶老攜幼,為卅三年前已建議興建的公營街市上街遊行。
沒錯,卅三年。有幾多人有能耐地等?說到這裡要再為大家簡述天水圍發展背景。
當年天水圍市中心設計概念圖,圖左上角為上蓋綜合發展。
八六年拓展署文件指33區因天水圍區內工業用地刪除和八二年備忘錄中商業樓面限制而再無需要發展上蓋。(紅圈示)
一九八三年,政府委託顧問公司撰寫天水圍發展研究報告,提出在天水圍33區市中心(包括柏慧豪園、巴士總站和天榮輕鐵站)作綜合上蓋發展,政府辦公室、街市、社福設施、商住樓宇一應俱全,醫院在市中心(今天頌苑)旁邊,南北邊陲有工業區,自給自足。奈何要遷就香港市道和發展需求,以上設施分別取消或延遲開展,當年內部文件都預期天水圍會變成睡房社區(Dormitory Town)。居民又能在規劃轉變中發聲,甚至叫停、反建議?歷史告訴我們:政府本質––始終如一跨越九七,根本無意為天水圍日後發展作出補救,你指望他們作主動嗎?早前我和朋友循各途經搜集資料,發現政府和地產商的利益分配直情置居民於惡劣處境。
九二年政府文件披露,地產商為了保障自身商業收益,早於八七年反對33區公營街市計劃和房委會設立今日天耀邨和天瑞邨的大型商場街市;前區域市政總署在文件中回應因地產商反對和天水圍區內未有小販遷置需要而提出擱置,地產商謂會自行建立高質素私營街市,類似今日超市和天盛街市,更指街市和商場性質一樣,不應由政府主導區內商業發展,結果,預期在九四年落成的永久公營街市胎死腹中,今天區內幾乎一邨一超市。
九二年區域市政總署認為天水圍沒需要興建公營街市(紅圈示)
九二年天水圍發展委員會會議紀錄中,規劃署指33區土地正改劃作"未確定用途",要重新在該地設置街市將花上很長時間。 (The revision of the outline zoning plan to include a market would take a long time)(紅圈示)
九四年,政府完成預留區(天水圍北)和三幅土地儲備的發展研究,以容納當時為打擊樓市炒賣去提高建屋量所新增的十幾萬人口,天水圍便發展成三十萬人的新市鎮,大部分都是公營房屋居民,除由房委會在屋苑附屬設施內提供的街市和商場,天水圍區內無其他商業發展。零五年領展買起區內房委會屋苑商場,現今區內五個街市四個都是領展,暗標、加租樣樣齊。天水圍街坊的惡夢就持續至今。
不尋常的發展模式,我哋真係見過,仲日日感受到㗎。
濕貨街市提供新鮮食品和家庭用品的功能對大眾生活一直重要,只是居民的購物習慣開始受到大型超市的長時間營業、平價優惠吸引而轉變,忽視濕貨街市具維持鄰里關係和物價合理競爭的額外功能。政府多年來的官腔答覆只是企圖將區內新鮮糧食店數量做成既定事實掩飾壟斷;今年二月底天耀街市關閉,突顯天水圍商業發展問題非在於區內街市多寡,是領展與外判商壟斷街市管理、密謀托價、趕絕街坊老店,區內居民只有超市和領展街市選擇(天恩街市則由另一家營辦商管理,但不見得選擇比區外多),即使有天秀墟都無法滿足居民的新鮮糧食需求,因為法例和空間限制無鮮魚和鮮肉賣,始終要靠區內街市和超市。
多年來,天水圍街坊只求享用公營街市和墟市,已發起多次聯署和遊行,又不時親臨立法會和區議會申訴,政府卻不斷以官腔回應。十多年的關注和各類聯署請願,已經耗費我們不少時間和精力,到頭來我們得到了什麼?
歸根究底,天水圍問題要從檢視區內經濟和發展方向著手解決,只有以進一步行動逼迫政府正視問題,才不讓領展奸商繼續禍害人間,並為天水圍長遠經濟發展和社區規劃來次徹底變革。只怕今天我們不出來,他日天水圍沒翻身的機會。希望天水圍居民認同問題的急切性之餘,別再紙上談兵,一於聯合起來改變社區。我們不值得再浪費多卅三年。
東涌居民墟市只是開始,大家不妨想想辦法善用公共空間和閒置土地,以促進地區經濟和提高生活質素,糾正新市鎮發展帶來的問題。
逸東和天水圍,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