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特約報導)這星期以來,從政府到建制派、再到前官員,一再「力勸」中學生要「聽家長話」、參與罷課是「受人利用」,甚有言論試圖否定通識教育,認為是太政治化。一下子,中學生參與政治討論彷彿變成為忌諱、父權式「說了算」,力圖將中學生從公民社會分割出來。很多人於是問,到底政改與中學生有何關係?點解中學生要罷課?
七二預演佔中當中最年輕被捕者、14歲的張俊豪(Gary)直截回答說:「到我夠18歲可以投票時,到時個特首喺咪其實受中央操控呢?今日沉默就等於默認假普選」。人大在8月31日狠下大閘,即使父母反對,繼七一後Gary再次堅持要站出來,成為「中學生政改關注組」召集人,在各區擺街站,希望有心關注政改的中學生可以在狹縫中發聲。回應近日「罷課無結果」的功利主義論調,Gary說:「做就仲有一絲希望,唔做就一定無希望」。
「今日唔爭取,之後再無機會」
「最初開始留意時事是反國教,但果時仲係中一,無參加行動」,不過那個夏天一場波瀾壯闊的反國教運動,令Gary印象深刻。自此之後他每日讀報聽電台,細心留意時局。到國務院在6月10日發表《一國兩制白皮書》,一字一句敲碎了「港人治港、高度自治」,又白皮書更伸手到法律界,提出法官是「治港者」要「愛國」。白皮書所激起的浪濤,當時讀中二的Gary也感受到,他自言是這件事引起他思考是否要成為行動者。之後接二連三發生的社會大事,包括吳亮星荒謬通過新界東北撥款,更令Gary覺得「政府信唔過」,「尤其今年係政改關鍵年,唔出聲等於默認」。最後,為了一個無籂程序的真普選,Gary決定要在七一上街吶喊。
那一夜,留守?
留守不留守,還讀中二的他,坦言內心也爭扎了一段時間,「可唔可以承受得起個後果呢?」,愈想愈不安之下,Gary再問自己上街的初衷是什麼,心裡反覆思量著「今日唔爭取,以後再無機會」,於是頂住壓力,決定「一係唔做,一做就做到底!其他咩都唔諗!」。没有任何人相伴,没有任何人唆擺,坐在一位六旬伯伯和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中間,Gary成為511分之1。
「當晚留守遮打道的人,來自五湖四海的熱心巿民,有學生有老人家,因為對政府忍無可忍先上街,而且和平争取同一個目標」,他不同意一些人說七二預演佔中是暴力抗爭,反問警方的清場行動才是暴力。「見警察喺前面出盡力拉開手挽手既巿民、甚至叉頸,我更覺得要堅持心中信念,果一刻覺得自己絕對正確。直到依家我唔會覺得後悔,俾多次我都會再坐落去!」
拉闊公民社會 「關注組」喚起中學生討論
在剛過去的星期日「和平佔中」發起黑布遊行,Gary和一班「中學生政改關注組」的成員沿途向路人派發單張,解釋罷課理據。校外對於罷課的討論熾熱非常,但Gary坦言中學生要組織罷課比起其他不合作運動「困難十倍」,可以在校服上掛起發黃絲帶支持罷課,已經是不錯的成果。一方面是可能來自校方的壓力,另一方面Gary認為是因為一部份中學生「比較政治冷感,覺得選特首唔關自己事。或者係平時少接觸時事,有部份同學到依家都搞唔清以為我係『反佔中』。」
Gary為召集人的「中學生政改關注組」成員不自不同學校,他自言自己讀的學校已經非常開明,老師會邀請Gary到高年級通識課中分享,深入討論令校內對於當下時局的討論氣氛亦有所改善,「起碼派報紙都唔會隨手擺埋,會見到同學多咗好奇心想理解多啲,會提多啲問題」。對不過就他所知,有一些學校校長已表明會對罷課同學作出懲罰;而周融的「恐怖熱線」雖然在一日之內被「打冧」,效果微不足道,但Gary認為所謂「反罷課」的手段基本上是恐嚇,目的是要令中學生「諗都唔好諗罷課」。
離開學校的護蔭,年紀輕輕的Gary站在公民運動的最前線,自然要面對社會各方壓力,有試過擺街站時有人會上前挑機辱罵他們,質疑他們受人唆擺而反政府。在家中,Gary說父母得知他七二晚被捕時亦有開口責備,覺得他身為中學生不應參加社運「搞事」。Gary亦明白父母的勸告是出於擔心,怕他的前途受影響。月底26號罷課即將到來,Gary笑說「雖然未正式與父母交代,不過報紙其實已經賣哂」,不過他亦打算再一次解釋自己在爭取什麼,並且會簽署承諾書交代去向。說到底,為了一個更好的未來,Gary會繼續參加社會運動,「做自己覺得啱既事」。
後記:
最近上海復旦大學開學禮中,校長楊玉良的致辭提到,如果一個人對人類存亡一點都不關注,對國家和民族賦予你們的歷史責任和未來擔當一點都没有感覺,對崇高的價值體系没有一點執著的追求,在思想價值多元化的時代,必定會迷失自我。這番話,與學生發起罷課理念互相耀影。
再思考,當政改對話之話走到盡頭,「民主回歸」的幻想被殘酷現實破滅,「為民主自由可以付出多少?」,這道問題,時代留待我們回應。
記者:歐陽聯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