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時回內地探親,與一位年輕朋友談起中國當前的形勢。我極力推薦他閱讀國內學者的三本著作:韓毓海的《五百年來的中國與世界》、黃樹東的《大國興衰 — 全球化背景下的路線之爭》,以及郎咸平的《新帝國主義在中國》。以下是我返港後兩人在網絡上的談話。(我姑且稱他為「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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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Eddy,
由於工作繁忙,目前只看完王樹東的《大國興衰》,韓毓海的書還在看。閱讀過程中確實給了我不少的衝擊,讓我對新自由主義及全球化有了全新的認識。在這過程中也有跟我的朋友交流,但畢竟目前我的閱讀範圍仍然很局限以及混亂,特別是之前閱讀了吳稼祥先生的一些文章,加上現在中國經濟變革的實施,讓我在左與右之間有了一種很迷茫的感覺。希望你能給予指導,或者再推薦一些學者的言論文章讓我了解更多。
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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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Eddy,
抱歉這麼久才回信,韓毓海的書我已經看完了。寫得很好,確實很好。只是感覺該書是否過於打擊自由主義,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自由主義就是好,只是覺得該書在講述觀點時過於選擇性的列舉例子。例如講到在漫長的16世紀里,用了很大量的篇章闡述1567年以來的貨幣政策弊端,并強調這是滿清滅亡的重要原因,卻沒有講到滿清的閉關鎖國,這是其一。第二就是感覺在漫長的19世紀里很多的論述都過於理論化,沒有很多的例子去證明,我的意思是相對客觀的,大篇幅的解釋。所以總體來說,這兩本書都給了我一個非常衝擊的,新的視野,新的觀點。只是在寫作上感覺黃樹東要比韓毓海要更加客觀,理性一些。
結合你的那幾篇文章,也讓我對現在的國際形勢有了進一步的了解。我理解您的立場是政治需自由,經濟需保護,而現實卻恰恰相反,是嗎?我不知道我是否有了解錯,針對當代康熙的經濟政策,我感到很迷惑和著急,例如在汽車行業現在不斷開放外資比例,這對民族汽車工業是致命的打擊!加上最近對於外資車的反壟斷政策的實施,這讓我想起《大國興衰》里美國針對日本電子產品的一系列反擊政策,而中國恰恰與美國反其道而行之。這讓我對很是擔心和不安和迷茫,中國是否重走日本老路?但是也有前輩認為:中國與日本在本質上的不同,將決定兩者的道路不一樣,到底是否這樣.....
但是在最後我想提一個不成熟的疑問,在政治層面上,引用你在《兩場鬧劇,一場悲劇》里的廚房起火比喻,那我國現在到底是先安內,還是先攘外?
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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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廣如,
你說的沒錯,我們急需的是政治開放和經濟保護,只有這樣(即大力推進政治和經濟公義)才可令國民上下一心,從而達至中華民族的真正復興。如今的政策乃反其道而行,初步看來是利益問題(維持專制以維持特權)加上認識問題(信錯了基於芝加哥經濟學派的「新自由主義」,以及由美帝推動的「華盛頓共識」下的「全球化」這頭「屠城木馬」…),但更令人不安的是,其實兩者也可能同是利益問題!朗咸平的《新帝國主義在中國》就指出中國今天充斥著「現代琦善」,也就是不惜損害國家利益以自肥的貪官。(按照歷史這個比喻對琦善其實不大公允。)你可能聽過「裸官」這個名稱吧,也就是家人和家產都已經遷移到海外(主要是美國)的高幹。一些論者因此說,中美絕不可能開戰,因為我們已經把無數的「人質」自動地送往了敵國!
另一個令人憂慮的是解放軍的腐敗和戰爭鬥能力問題,而這兩個問題是息息相關的。習近平一上任便高調地要求軍隊能「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必勝」,這兒反映的完全是一種「此地無銀」的嚴峻形勢。徐才厚極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腐敗不但侵吞國家資源,更會做成無領導才幹者因世襲和賄賂身居軍中要職,以及軍備不及規格等危險。不要說中、美開戰,依我的估計,即使中、日開戰,我國海軍也有可能重蹈一百二十年前的覆轍,就像晚清的北洋水師在甲午戰爭中全軍覆沒!
「民主化」與「去全球化」是我國的真正出路,但超過三分一世紀的「改革開放」已經做就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要現政權改弦更張真可說是緣木求魚甚至與虎謀皮…
Eddy. 補充:忘了正面回答你最後一個問題:先安內、後攘外還是反過來?我的答案是必須兩者並舉。但與當年日本侵華不同,我們現時沒有軍事入侵的即時危險(核阻嚇力量是關鍵),所以真的要排優先的話,安內還是首要。我們必先自強而後能禦外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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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Eddy,
這兩週我花了點時間把郎咸平的新帝國主義在中國1、2看了一遍,相比一開始的震驚,現在更多的是憤怒,並不是對英美的憤怒,而是對琦善們的憤怒。我最擔心是現在不過是換一撥人繼續腐敗還是是引領中國崛起?我突然想到蔣經國的話“我將以專制來結束專制“,攘外是目的,安內是過程,希望別走錯路。另外,那若真如這些學者所言,那我國豈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嗎?那出路在哪?保守,不行,核心技術全不在中國,特別汽車等行業,肯定不行。開放吧,正中歐美下懷......好吧,那就發展新技術新能源,爭取掌握話語權,又自視過高、產能過剩,掉入另一個陷阱。由於我目前工作的關係,在核心技術這裡深有體會,國人真的不應該太自視過高,踏踏實實地干實業才是基本,但好像很多人都不是這樣想。快錢,快錢才是中國人。大國崛起,言之尚早,是嗎。
廣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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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廣如,
對!多年來,我都強調鄧小平的「韜光養晦,可以不出頭便不出頭」是極大的智慧。但說時容易做時難,國人(特別是領導層)很難避免「大國崛起」、「民族復興」、「中國夢」等的誘惑(領導者當然還有額外的動機:因為除了民族主義之外,他們的政權已經完全沒有認受性合法性和任何道德精神感召力量…)。西方學者政客當然樂於推波助瀾,令我們沾沾自喜自我陶醉,最後是思想麻痹任由魚肉或下錯棋子。
我們必須以「破格思維」跳出西方人所制定的這個玩戲,而重新定立遊戲規則。遲些有時間才跟你談談我在這方面的想法。
我的一位網友最近在網上貼了這段評論,我覺得很值得與你分享:
「在世界資本主義危機、各地社會政治矛盾上升,美國帝國主義積極干預各地事變、維護其世界霸權,國際工運和共運處於低谷的大局之下,在香港和台灣,出現了一股將兩地新殖民資本主義制度造成的種種矛盾和問題,說成是「中國崛起」所造成的「論述」,即所謂「中國因素論」。
「我們認為這種論述,基本上延續了過去的反共宣傳,是一種「新瓶舊酒」;所不同者,只是新的「論述」轉換了舊的「論述」的前提:過去中國之「罪惡」,在於它是剝奪私產的「共產國家」,「威脅」以美國為首的「民主陣營」;當今中國之「罪惡」,則在於它是「走資」的「帝國主義」,同樣對後者構成威脅。在這個魔幻的論述之中,世界資本主義所造成的社會矛盾和問題,竟然可以通過撥弄反中國民粹、強化資產階級「民主制」和美國的世界霸權而得到解決;勞苦大眾的任務,不是建立自己的反帝反資社會主義政治力量,而是為反中國/反共風潮提供人力物力,全力支持反中國/反共政客主導的「運動」和選戰。
「當然,這種「運動」無助於抵制剝削和壓迫,甚至為官僚高壓獨裁全面「轉型」為金權統治提供了「路線圖」。在這種左右顛倒、「左」右混雜的「中國因素論」之中,人們詭異地在「反帝國」的旗號下,從事著鞏固當前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主義強權的「運動」。
「針對以上種種,我們給自己的任務,就是重新提出「被排除出主流的政治理想和左翼觀點,讓香港的年輕人獲得更多資源去判斷形勢」。」
Ed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