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攝於本月初,時值農曆十五,不少居民前來拜祭,當時簷篷已被清拆、豎起「政府土地」告示牌
(獨媒特約報導)於東涌沙咀頭村入口一棵大榕樹下,安放著土地公及數尊神像,比附近的侯王廟簡陋得多,但香火一樣鼎盛。負責打理榕樹下廟地的黃先生(黃德隆),是第一批入住逸東邨的居民,十多年前起將附近被棄置的神牌、神像,安置於樹下土地公附近,又搭起簷篷,讓神靈「有處容身」。黃先生將該地打理得井井有條,加上位置「就腳」,漸漸吸引了不少逸東邨居民前來拜祭。不過,廟地經常受到騷擾,被收保護費,又因部份地段屬政府土地,上月起遭地政處清拆,至今已完全被毀。區議員「耍太極」,黃先生求助無門,只能眼看心血毀於一旦,無力挽救。一眾居民不滿政府手段強硬,「連拜神地方都搞?」。
一手一腳建廟地
土地公及眾多神像位於村口榕樹下,左邊一條小路入村,右面便是東涌灣,可說是一個特別的「民間廟宇」。再步行數分鐘就會到達由東涌鄉事委員會管理的侯王廟,據居民稱,較多原居民到侯王廟拜祭,而土地公就因「就腳」,更受逸東邨居民愛戴。黃先生安置觀音、關二公後,更吸引更多居民前來拜祭,逢初一十五香火十分鼎盛。
黃先生說,當初不忍居民搬家棄置的神牌與神像亂放,「呢度始終都係土地公的家,要尊重土地公,唔好搞到亂曬龍」,他將神牌、神像洗乾淨,分門別類安置於土地公附近,又怕打風下雨,樹枝會傷到信眾,所以搭起簷蓬,亦讓神像有「瓦遮頭」。
黃先生形容自己如「雀仔築巢」般,將棄置的塼塊、鐵柱等材料用手推車「一車車」從不同地方搬到榕樹下,將原本的小路加寬,清理土地公旁雜草叢生的爛泥地,鋪上地磚,種下花草,放置桌椅,希望「菩薩來呢度坐得開開心心,信眾來拜拜得舒舒服服,神人相通,大家先可以傾計」。
圖:左側是沙咀頭土地公神位,右側是黃先生打理的廟地,上方的簷蓬上月已被地政處清拆。
黑幫搗亂 出言恐嚇
可是廟地曾多次被搗亂,有人來打爛油燈、神像,甚至出言恐嚇,要求黃先生每個月交6,000元保護費,黃先生不依,他們就縱火,「很多樹都被燒死」。「他們見到廟地香火鼎盛,以爲我有收人,但我憑心無收過任何錢」。黃先生又稱,牛凹村村長曾多次投訴,更出言侮辱,因為廟地香火鼎盛,令侯王廟冷清,影響其收入。
上月起地政圍封
廟地處於政府土地與私人土地之間,黃先生興建的簷蓬位於政府地,地政處指其違例佔用未經批租的政府用地,上月17日清拆簷蓬,亦將部份神牌清除,圍起鐵絲網。
苦心經營,換來的只有黑幫欺壓、政府驅趕,黃先生感失望無奈,訪問期間不停反問「做咁辛苦為咩呢?又唔係為自己,點解要來破壞,搞到烏煙瘴氣?」
「以前8點送完個孫之後就過來清理打掃,是一種寄托」,但自從地政處清拆簷篷及神位、立起「不准非法佔用」告示後,黃先生「無眼睇」,不再回去。信眾表示他極爲失望,「好似失戀咁」。黃先生曾為了維修簷篷,不慎踩空跌到受傷,須入院數天,但仍然堅持每日來整理打掃,可是政府舉動徹底令他失望。
善心感動居民齊撐
黃先生的善心感動居民,有人選擇與他並肩作戰。曾經有小朋友於附近溺斃,黃先生得知後特地設立水神面向東涌灣,保佑東涌居民出入平安。他的舉動感動了經常來附近釣魚的吳先生,於是出錢出力與黃先生一起修建廟地,爭取保留廟地。
另一位爭取保留的鄭先生表示,於5年前患上肝癌,醫生本來指他只剩下6個月壽命,但他不願做手術,於是開始做運動,每天晨運時經過土地公都來「上支香」,「唔知係咪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捱了5年無病發」,又稱見到黃先生這麼辛苦,「幫得幾多就幾多」。
議員耍太極 求助無門
收到地政處清拆通知書後,三人多次向東涌區議員求助,但都得不到任何回覆,「一味耍太極,推卸責任」。黃先生於是自行收集居民簽名,要求保留廟地,並前往民政處請願。當時處方人員指負責人不在,只著他寫下請願事情代為通傳,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鄭先生氣憤地說:「(區議員)要選票嗰陣時就講到天花龍鳳,依家市民有事個個都唔知去咗邊!」
離島區議員老廣成承認曾經收過黃先生的求助電話,但詳情已經「唔記得」,只表示「佢起嘅地方唔係佢嘅地,是違反建築物條例,明知佢犯法就幫唔到」。
記者向東涌鄉事委員會副主席樊志平查詢,樊亦不願多講,只稱「有人拜神,非法佔用土地」。
曾擔任立法會議員李永達東涌地區辦事處主任的郭平,曾於2007年成功爭取保留廟地,他認為主要是因為「地政處接納法、理、情」,「體恤居民傳統信仰」,所以酌情處理。不過他指當時廟地沒有固定簷篷,只有簡單易拆的活動帳篷。他認為地政處毋須將神牌清除、圍上鐵絲網,這舉動「不但傷害居民感情,同時不尊重他們的信仰」,但亦建議「簷篷需要改成活動式,避免觸犯條例」,居民亦可「嘗試向地政處租用上述地方」。
居民求保留
訪問當日正值農曆十五,有不少信眾前來拜祭。住於逸東邨十多年的楊太表示每逢時節就會來拜神,「我們只是來呢度插支香求平安,政府為何如此強硬,連拜神地方都搞?」她又激動大罵:「邊個來搞就是畜生,無良心!真想拆咗嗰塊牌(政府用地告示)。」。住在逸東二邨的譚女士亦表示可惜,白費了黃生「一擔心機」,「如果政府收回土地有用途,清拆就無可厚非,但依家唔係呀嘛」。
廟地亦是晨運、行山人士的休憩處,住在富東邨的潘婆婆每星期都會來附近晨運,表示自已不迷信,只是「入屋叫人,入廟拜神」,不明白政府的清拆行動,「只係有個地方俾晨運行山的人落腳,休息下,避下雨,都唔知點解政府要趕絕人?」
廟地完全被毀
不過,至本月26日,廟地已完全被毀。位於私人地、原本未被地政處清理的部份突然也被圍封,所有神像不見蹤跡,擺放香紙的木櫃、黃先生所建的防潮漲提壆被拆,連盆栽亦被打爛。
吳先生表示此範圍屬私人地,政府又未有事先通知會有行動,估計非政府所爲,但並不清楚是誰人作出破壞,吳先生無奈地說已經無法挽救。記者事發後向地政處查詢,至截稿前未有回覆。
記者:鍾麗
編輯: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