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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Unbearable “SEX” of Being ──Lars von Trier驚喜之作《性上癮》

The Unbearable “SEX” of Being ──Lars von Trier驚喜之作《性上癮》

《性上癮》在電影界引起大量爭議,毀譽參半,性癮熱浪捲至香港,又將是如何一個光景?“Sex”,一個我們很少質疑定義的詞語,丹麥導演拉斯.馮.提爾Lars von Trier在《性上癮》中替我們將之解碼再編碼,向一眾大師──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福柯Michel Fouault──尋求對話,以女主角向男學究盡訴性史來告訴觀眾,何謂「生命中不能承受的性」。

解構性/器奇觀

埋藏在《性上癮》那些滿佈高潮眼的海報之下,是拉斯.馮.提爾的滿腔野心。他知道,入場的觀眾大半都是為了電影裡的「性奇觀」,於是,一套分上下集的色情電影,不下十數條陽具在銀幕上,正正式式“尻fing fing”俾你睇;再加上女主角祖兒(Joe)陰部特寫,夠奇觀吧?然而這些性徵被拍得毫無美感可言之餘,甚至有意令觀眾感到不安。

關於這些性/器奇觀,筆者認為它們的出現,便是為了解除觀眾的獵奇心態。以兩場經典的陽具特寫鏡頭為例:一是祖兒敘述自己所見過的陽具時,銀幕上出現的陽具眾生圖特寫。這組鏡頭把不同形狀且尚未勃起的陽具呈現於觀眾眼前,打破情欲想像中陽具雄風凜凜的形象,祖兒又不停以冷靜的畫外音對之點評,把觀眾強行扯離性交奇觀帶來的快感。

另一場則是將兩位非洲男子的兩條黑色陽具置於鏡頭前景。黑人陽具置於前景本就是一大突破,但更特別的是,兩位黑人正為3P的先後次序而爭執,結果這場性愛不了了之,再一次令觀眾期待的交媾奇觀落空。這種處理手法的結果是:我的確在談性,但談的不是你想要的性。不理好醜,你都得照單全收。

言說的力量:性癮vs 性史

許多觀眾或會問:為何總在我投入祖兒的性愛冒險之時,那老學究就要插科打渾一番?這大概要討論電影故事設置的目的。《性上癮》的敘事方式,是老學究傾聽祖兒訴說自己的性經驗,每說完一段回憶,老學究就以學術知識回應之,祖兒聽不出什麼大道理,卻又難免受他的解釋所影響,漸漸得出一個結論:以後還是別隨便與男人性交了吧。

筆者愈看愈覺得像福柯在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 The Will to Knowledge 中所提到的,透過言語所建立的權力機制。「知識」往往是一種力量,它將性分類、規劃、從而規管之,漸漸建立起一套性邏輯。這套邏輯的運作,總是透過言說,如同偵探故事,一方向另一方發問,一方向另一方坦白道出一切關於性的行為,包括你為何性交、和誰性交、如何性交。當你把一切細節都道出,你便會被收編成為性知識的一部分,自此你便掉進論述(discourse)裡,永不超生。

當祖兒面對這位陌生的老學者時,她是被追蹤、被收編的一方。祖兒總提到自己的性慾是不知從何而起的,有時為了荒唐的原因(例如為了得到一包朱古力),有時甚至沒有原因(想做咪做囉)。然而這位學者卻總要將之與各種知識拉上關係:魚餌的原理、3+5是斐波那契數列、東西宗教之別等等等等,深怕祖兒的性慾得不到更好的解釋。如是者,祖兒一直往下說,學者則將她的性經驗全都收編,成為他知識庫裡的一部分。

女人沒事別碰性,你傷不起?

若說拉斯.馮.提爾以電影表述了福柯的理論,那麼《性上癮》的結局則非常精彩。當祖兒得出自己的性經驗的確是奇觀之時,學者再一次為之解說:若然你是個男人,那你經驗的「性」將再正常不過了。這短短一席話,令祖兒頓悟,生為女人,生命是不能承受「這種性」的。於是祖兒終於向學者投降,並相信他的禁慾行為將成為自己的救贖,完全示範這套論述(discourse)如何將性變成被禁止的,而且必須服從健康性道德的行為。

這相信人性光輝的結局當然並非提爾所好,他要揭示的是情慾知識化的真正目的,於是學者最終還是把持不住,千年道行一朝喪,攜同陽具偷偷潛回祖兒的床邊,希望與之交媾。祖兒最後一槍斃了他,不也就是福柯的悲觀看法最佳體現?是的,人人都在這論述裡,無可避免地被捲入,不要相信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