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由港產片獨領風騷的第38屆香港國際電影節,事實上埋藏著一團來自北方的熊熊焰火。勇奪第64屆柏林影展金熊獎及最佳男演員銀熊獎,刁亦男的第三部執導電影《白日焰火》,分別在3月27及30日於電影節放映。這頭南下的金熊甚是低調,不但導演有寡言的作風,電影亦以量夜戲和黑色幽默,為「白日焰火」這放射著世紀末最後一絲熱情的戲名,置換上沉實的基調。
(按:最後一節含少量劇透,慎入。)
沉寂的奇情電影
《白日焰火》擁有一切奇情電影的元素:致命而美麗的冷豔女人、跨度5年的離奇碎屍案、性格有缺陷的孤獨男警員、扭曲的愛情關係、性與引誘的各種交易,本可在鏡頭運用上大作文章,以激烈的跟蹤與追捕來表現這場奇觀式關係,但請容我說一句:奇情片應有的緊張節奏均被刁亦男用白茫茫的雪地與黑白灰主調的演員服裝逐一解構。
光怪陸離的不止燈光,還有社會
電影在特別幾個場景裡運用了色調強烈的燈光,還是盡見導演的心意與處理細節上的功力。導演在開場前短短的會面中,曾經提及自己「想將內地社會的一些奇怪事件拍出來」,故此,《白日焰火》中盡求寫實,而小編認為,電影最寫實的地方,偏偏是最誇飾的燈光。在一個又一個半公共空間裡──理髮店、旅館房間、洗衣店、舞場、夜總會──怪異的燈光一直跟隨,紅的、藍的、綠的、橙的、黃的,混雜成強烈的視覺果效,悄悄地成為了電影的另一項細節。正如上圖理髮店一幕的配色令人驚訝,乍看之下略顯突兀,但這異化的的配色,卻實實在在地展示著一道悖論──你怎能一口咬定沒有這種燈光色調的理髮店?於是,我們可以相信,奇怪的事分分秒秒在發生,正如男主角張自力在公路上被調換了的機車一樣,看似平靜的冰面,內裡往往封鎖著暗潮洶湧。
舞、舞、舞吧!──燒一場世紀末的焰火
儘管《白日焰火》對奇情片有解構的意圖,但仍有數幕具戲劇性的鏡頭,使人深刻。張自力在中後段的獨舞,以後最後的雪地焰火,與電影中、英文譯名之間的差距一般耐人尋味。張自力重回舞蹈俱樂部,獨自步入舞池跳起舞台,一曲歐陽菲菲的《嚮往》,使那漫無章法的舞蹈,變得有目的起來。張自力嚮往什麼呢?是留在夢中,或是離開夢鄉繼續前行?擋在前面的是已扭曲得無法回頭的情感,夾雜著警員身份的矛盾,這場舞蹈帶著世紀末的頹廢與突然,把舞池邊上中規中矩跳著社交舞的人們隔絕於外。
這是一場對個人與群體的質疑。並且令最後一幕的雪地焰火變得更為合理。當洗衣女工吳志貞配合解押人員,演出那場滑稽的「案發現場重演」戲碼,重新步上押運車,突然便漫天火光,落在雪地上仍聲聲有力,幽了嚴肅的殺人案件一默。張自力從為人民服務的紀律部隊警察,變成了踰越規矩的煙花男,只為告訴吳志貞:在個人與群體之間,我最終選擇了離群,只因心裡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