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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浪灣原居民系列:西灣村以外——咸田村原居民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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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12月28日,英軍在大浪西灣和鹹田灣上空拍得的航空照片,當時的農田尚有人耕作,但面積不大。五十年不變的漂亮海灣,對於鹹田村村民陳小姐來說卻是個把人困住的牢寵。(香港政府測繪處航空照片)

〔獨媒報導〕除了西灣村外,大浪灣其他圍村也有不少原居民。這次筆者便訪問了咸田村的原居民陳小姐,發現咸田村和西灣村的居民在收地議題上所持的意見和立場也很不同。

受訪者資料:陳小姐,咸田村原居民,四十多歲,已婚

陳小姐:我絕對贊成收地

對於私人發展商收地,陳小姐其實是極度贊成。她認為這是所有村民一直渴望的。她說,十年前曾有人收地,當年也是有人反對,令他們很感失望。她認為大浪西灣村的村長的決定很正確,魯連成也是很「偉大」的商人,不是他的話也不知道誰肯去收這偏僻的土地了。但她覺得現在願望落空了,事件被鬧大後,還會有私人發展商來收地嗎?不要說政府了,政府是永遠不會關心這個位置的土地發展的。

陳小姐道,她反對現在政黨和環保團體所爭取的,她認為全都是用外人的眼光去處理事件,完全不明白他們原居民所渴望的,她說這根本不只是環境保育的問題。她常說:「外來人又點會知我地村民響呢度好辛苦呢?佢地好日都唔入黎一次,緊係覺得我地呢度靚啦!但我地日日見慣哂個沙灘既村民,幾靚都無用啦!咁偏僻!宜家件事搞大左,條村肯定無人肯收啦,我地自己又唔會番黎住,白白放響度,年年交租俾政府都唔知為乜?恨左幾十年,我地個個都係幸條村盡快俾人收啫。宜家搞到件事咁大獲,應該乜都無啦。」

她道,原居民普遍也是支持收地的,包括她的兄長和叔父,她們的房屋早已日久失修,但因為很多人已遷到外國或已離村了,所以已不會復修這些已部分倒塌的房屋。但因為這條村的用地是私人用地,所以每年他們也要向政府納糧(即交稅)。所以為了彌補這筆費用,近幾年來她已把他們所擁有的村屋以低廉的價錢半租半送地租了給遊客。

其實,咸田村村長也希望的是有人可以收購這幅地,讓村可以繼續發展。有發展商收購做哥爾夫球場也好,什麼也好,至少人流會多一點,在這裡開士多做小生意的人生活也可以好過一點。所以她說,她很羨慕十四鄉村民,新鴻基地產在1990年代初開始籌備在「西沙路十四鄉項目」,搬離十四鄉後他們便可以有錢在西貢市中心發展,可以擁有自己的物業,不再被困在鄉裡,也可以開酒樓,開酒店開餐廳,這全都是他們咸田村居民所渴望的。陳小姐心中最大的鬱結,就是她認為政府一直忽略了他們這些在大浪西各村的村民。

童年記憶:「我不知道自己是香港人,只知道自己是大浪西灣人。」

她在咸田灣村出生。大浪灣除了咸田村,還有大浪村和西灣村等,全都是圍村來的。大浪灣共用東灣,分別是東灣、西灣、咸田灣及大灣(見附圖)。

大浪灣共有四條古村,包括大浪村、林屋圍、張屋圍和咸田村。大浪村內共有十種姓氏,其中以姓湛、張、黎、戴、孔、林的村民人數較多。跟據古物古蹟辦事處在一九九七至九八年間的調查,這些古村可能已有二百多年歷史,跟據《大浪西灣黎氏族譜》,黎氏的祖先於明朝成化年間 ( 公元一四六五至一四八七 ) 在此定居。古物古蹟辦事處的調查,指出大浪村內約九成房屋有逾百年歷史,如此完整地保留了傳統建築格局的村落,在香港境內已碩果僅存。咸田村的村民姓溫,祖先由西貢蠔涌和大埔仔遷居至此,村民移居咸田已經過七、八代,所以村內舊房屋都是戰前建築,有些甚至逾百年。林屋圍和張屋圍現在已荒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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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時在就居住在咸田村,到了十一歲便移居到英國。當時她的父親在六十年代時到了英國做苦工,那時到英國是要坐兩個月船的,但為了家庭,他父親和其他男丁也到了英國。不只是她這一條村,其他圍村的居民在六、七十年代也是常到英國和荷蘭做苦工,然後儲錢在那邊開中國餐館。當時她的父親在英國入藉,所以她和其他兄長也可以到英國學習和居住。她住在英國多年,也是近七、八年才回到香港。

據她憶述,小時候這處十分荒蕪,基本上是什麼也沒有,太偏僻了,可說是連路也沒有。當時的她平日要上山斬柴,也要到七歲才知道什麼是自來水,要看電視也要很辛苦的上山接駁天綫。很多時村附近的全都是泥路。而且經常要走個幾小時的路才能走到西貢市區。那時的她在育英學校學習。憶述起童年,她只記得很多男丁也出外工作了,只剩下老弱婦孺在村中耕種。當年村附近的都是梯田,基本上每畋農田和每棵樹也是有人管有的。

沙灘?早已看膩了

這條村在八十年代後才開始多人到訪。但她認為遊客根本不會明白住在村內的人的心態。她說自己已看膩了這個沙灘,多美的沙灘也是假話,因為憶述起童年,她說當時就像被困在村裡一樣,村外的世界她全不知曉。這裡交通絕不方便,就算只是到西貢市中心也需要兩小時多的路途,即使是到赤徑碼頭也需要一小時的路途,加上碼頭因大浪西灣風高浪急的關係而無法建成,所以運貨入大浪西灣其實很困難的。現在她已育有小孩,想帶小孩子回村也是一個問題,交通在這幾十年內仍然沒有改善,問題依然存在。

其實,小時候她只知道自己是咸田村的人,村外的香港是怎樣,小時候的她根本沒法接觸。所以她小時候只知道自己是咸田灣村村民,而不知道自己是香港人。她其實很羨慕那些在香港島、九龍長大的同伴,只少他們可以看到一個更完整的香港而不是被困在村裡。

被遺忘的大浪西

她說,萬宜水庫建成後,很多西貢原居民也富起來。想當年她還小的時候,西貢市中心最多的便是鐵皮屋。 萬宜水庫的興建,拆遷了部份水庫範圍內的村落,該些鄉村被移至西貢市中心,獲政府賠償,後來機緣巧合發展成如今的面貌,現在,整個西貢市中心也繁榮多了,酒家食肆酒店臨立。相反,本來只是與被拆遷的爛泥灣村隔一個山頭的西灣村,水路交通被阻斷,與市中心距離更遠,回想自己村的情況,這幾十年來也沒什麼大改變,看著西貢的其他地方不斷發展,被遺下來的就是大浪西的圍村,陳小姐說,心裡就是有一股很大的無助感……

後記:保育土地基金值得考慮

和陳小姐訪問完畢後,看到了咸田村居民所面對的問題,其實咸田灣村的居民很多已遷離該村一段日子,根據西灣村黎村長所說,咸田村很多人已離開了,所以村已荒廢,正因如此,咸田村的居民對村的感情並不濃厚,所以也想及早賣地。也許他們早已厭倦了村中的生活,也許當天很多咸田村的原居民選擇離開,就早已說明了他們對此地已沒了倦戀之情。

可以看到的是,咸田村的情況和西灣村其實不太一樣。反之,在西灣村裡,留下來的村民數目較多,像黎村長的例子,多年來在此土生土長,從沒有搬離西灣村,也不希望看到西灣村的村民愈走愈多,所以他並不甚支持私人發展商收西灣村的土地。

雖說咸田灣交通比西灣更不便,可是咸田歷史更久,值得保留的東西便更多了。一幅私人土地沒了居住用途後,即使有其保育價值,最終的結局除了是賣給政府或發展商,抑或是讓它被荒廢,其實村民賣地心切的心態也真的不難理解,但除了這些選擇外,可以有其他選擇嗎?早前明報亦有提到其中一個保育方向,若果民間有能力成立「保育土地基金」, 則那些發展商因為擔心有保育人士抗爭而放棄收購的土地,可以改由「保育土地基金」購入並管理。後來和原居民再提到「保育土地基金」這個概念時,他們似乎對這是一無所知的,也從沒有想過這個基金的成立。

明報引文:「香港令人懨悶,左翼改革/革命搞唔成、自由主義代議民主又搞唔成、只准學大陸搞威權資本主義,特權階級壟斷橫行。結果,很多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近幾十年發展出來,以資本搞保育的改良式政策,香港幾乎沒有一樣學得到。陸恭蕙主持的思匯政策研究所早在二零零二年發表的香港生態保育報告﹝註一﹞,就詳列出外國資本主義社會在生態保育上五花八門的手段:包括「分區規劃」﹝zoning﹞、「可交易發展權」﹝tradable development rights﹞、「換地」﹝land swaps﹞、「土地保育協議」﹝conservation easement﹞、「土地基金」﹝land trust﹞等等。但是香港這個「遍地黃金」的城市,至今居然連一個像樣的「保育土地基金」﹝無論是民間還是政府資助,功能是籌錢買入和管理值得保育土地﹞也沒有,沒有「保育土地基金」,就算有地主希望交出土地作保育,也沒有一個有公信力的機構去合作。結果是,大浪西灣這個無價的地方,居然一千六百萬就被買下做私竇。趁現在民憤沸騰,香港環團若能把握時機牽頭成立「保育土地基金」,向「破壞王」買回西灣土地,一定會有極多市民支持,風氣一開,新界農地除了給大發展商收購等建豪宅外,就多一條保育的出路。

但要成立一個這樣的基金,就要由民間運動推出來,以保育為目標,民主決策公開透明的機制,而不是公關公司或私人機構,否則的話,都會有可能變成陰謀。早前亦有問及一些環保團體有沒有興趣接管土地並作管理,他們紛紛搖頭,似乎他們還是喜歡作監察的角色,而不是直接參與管理,所以,看來這個基金成立的可能性依然很微。

相片來源及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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