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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監不忘增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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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第一次探監,是一個學習過程,不失為自我增值機會。

早上九時許跟朋友約在荔枝角地鐵站附近的茶餐廳,可能是星期日,這一帶的工廠大廈冷冷清清,連餐廳的伙計也沒精打采。探監前大家討論了一番馬楚明與馮炳德的法律問題,由法律問題自然談到政治問題。

最近檢控社會運動人士襲警、阻差辦公等案件,一件接一件,就連重案組高層在法庭上也透露,每次示威遊行也有便裝警員到場「取證」,示威現場變了準犯罪現場;早前在法庭上聽審,細心看警察去年八月一日在皇后碼頭拍的錄影帶,竟然看到鏡頭無原無故近攝追著馬楚明,這位小市民在重案組眼中,仿如大賊毒販。加上昨日莫不言談到律政署對控罪的考量,容我說一句,就是有組織及系統地控制及打擊社會運動。

毫不滋味地吃完早餐,我們便從長沙灣道走向後面的街道,直達那幢躲在架空高速公路下的荔枝角收柙所。

想不到星期天收柙所的接待室熱鬧得比我家附近的茶樓有過之而無不及,跟收柙所附近的冷清對比強烈。小小的接待室裡打了個「蛇餅」,訪客還陸續進來。我以為監獄短缺是美國現象,我現在才知香港亦然,懲教處亦非常老實,張貼告示,指收柙所人滿之患,不便之處,敬請原諒。

接待室裡排隊,其實有點無謂,為的只是一張表格以及上面的一個號碼,其實是人流控制。把隨身行李放在電子化的儲物箱後不久,便輪到我們了。在沒有人指示下,我們跟著人流,走向探訪室。

探訪室是另一個等候大堂,進入前要掏出身上所有東西,走過金屬探測器。以為差不多可以見到馬仔及Julian了,結果是再次排隊,把填好的表格交給另一些職員,接著又是等待。

探訪室比剛才的接待室還要擠迫,人聲鼎沸,也許人太多,我一個月前開始有的焦慮及恐慌症也輕微發作,不過,我也故作鎮定地跟同來的朋友閒聊。我們拿著物品規定閱讀,發現監獄的規矩真的多如牛毛,鉅細無遺,例如,只有一個品牌的肥皂才可以帶進監倉,而且是某一特定包裝才可以,還柙者要吃朱古力,只可吃M字頭其中兩款,還有,內褲不得有蕾絲,不得送交「不利於囚犯改過自身」的刊物,我們傻笑了良久。

等著叫號進入期間,我才比較留心觀察探訪室裡的人,不同國籍與語言的人也有,很全球化。女人較多,小孩也不少,大概不少人來探望丈夫及父親;收柙所,是家庭團聚的地方,星期天的收柙所尤甚,真的跟茶樓有點相近的社會功能,目無表情的懲教處人員亦像忙壞了的茶樓侍應與經理。

經過重重關卡進入真正可以跟還柙者面對面交談的地方,卻又有另一番景象。佈置跟電視及電影中所見沒有太大分別,是一道長長畢直的走廊,兩邊是會面交談的窗口,但是,管理卻鬆散得令人有點驚訝。等了差不多四十分鐘,懲教處人員告訴我們該到哪個窗口,然後一切便是自助了,訪客與囚犯交談用電話聽筒,但可能隔著玻璃與鐵窗,大家下意識地提高嗓門,旁邊的人喊破喉嚨,自己亦自然提高聲浪。

不過,不管你喊到拆天,獄警也沒有干預,頗為自由。我身旁的一名女子隔著玻璃鐵窗,跟她的男子大吵大鬧起來,獄警也自由放任。狹窄的會面地方裡,加上聲浪,熱鬧程度要比外面更甚,就像充斥著講價與叫賣的市集。

我與Bobo負責跟馬仔見面,他精神不錯,終究是第一次坐牢,心情不會好過。我第一次探監,要在十五分鐘裡跟一個坐牢的朋友聊天,我突然不知該跟他說甚麼話,身旁的Bobo就比我能說會道得多。

馬仔說,收柙也沒有甚麼好做,不過,監倉也實在太狹小。內裡沒有報紙,電視新聞也不能看,只能看其他節目。令我有點錯愕氣憤的是,打壓社會運動的系統沒有閒著,馬仔住了兩天已開始遭受獄警滋擾,用粗言穢語辱罵,亦有人不斷詢問他我們在外面會否有行動聲援他。也許看他個子比較矮小,比較好欺負。如果情況持續,在外面的我們不能就手旁觀。

這兒實在有點混亂,十五分鐘時限到,沒有獄警通知我們,但馬仔身後卻有囚犯等著,打手勢示意時間到了。事實上,談話過程中,不斷有囚犯在馬仔身後走來走去,與外面的親友打招呼或用手勢交談。

冗長的司法程序,早已是香港社會運動的「有機」部份,但牢獄之苦仍然不算常見。不過,情況再惡化下去,也許,我們也不能幸免。事實上,許多國家的社會運動參與者經常需要坐牢(例如韓國),多了解、學習與習慣,似乎是非常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