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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甸起義:看不到的真相》貫穿十年 累積力量反噬極權

《緬甸起義:看不到的真相》貫穿十年 累積力量反噬極權

模糊起格的影像可見,身穿紅色袈裟的僧侶們組成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遊行隊伍,像流水一般湧前,氣勢浩蕩。他們手持倒轉的僧缽,以示拒絕接受布施,否定軍政府有合法統治權。沿途,不少市民為他們拍手歡呼,又追隨在他們後面。

《緬甸起義:看不到的真相》以2007年夏緬甸反軍政府「番紅花革命」為背景,講述在這個絕對封閉的國度裡,一群民間記者冒險進行拍攝,並透過人造衛星將片段偷運給國際媒體,成為了外界窺視緬甸的唯一窗口。除了部分模擬記者地下通訊的片段外,電影其餘部分都是第一手新聞影像,展示了緬甸內部的真實面貌。

今年2月,緬甸軍方奪權,並血腥鎮壓示威者,百老匯電影中心於 5 月 1 日至 16 日舉辦特別節目《看見緬甸》,希望喚起港人對緬甸的關注。選映五部鮮有放映有關緬甸的電影,包括三套紀錄片《緬甸起義:看不到的真相》、《緬甸拉登》、《德昂》,以及兩套劇情片《金玉其外》和《玄來,僧的走不了》。

斷網的封閉國度 義務記者冒死拍攝

緬甸軍方嚴重窒礙資訊流通,即使是外國記者也很難自由採訪,上月軍方甚至拘留了一名日本藉記者,指他涉嫌發佈虛假新聞。新聞自由受限,市民也很難接收資訊——根據當地法例《電信法》,政府在「緊急狀態」下,可以通過對營運商(ISP)下令的方式進行干預,包括屏蔽特定的網站、限制網絡帶寬,甚至完全關閉互聯網接入。

軍方進行資訊鎖國,使人與人之間的聯絡被中斷,示威者難以號召大型遊行集會,也難以得知真實的鎮壓情況。市民與真相相隔鴻溝,依賴民間影像記者的持續報導拉近,同時,他們冒著被嚴刑和終身監禁的危險地拍攝,使外媒獲得珍貴的新聞片段。在《緬甸起義:看不到的真相》,我們可見全球多個媒體包括BBC、Al Jazeera等都轉載了緬甸義務記者的影像,可見外界對於緬甸的亂局幾乎沒有方法一探究竟,只能依賴這些無名的公民記者獲取資訊。

複雜種族與宗教紋理 爭取掛名民主?

緬甸具有悠久的佛教傳統,佛教徒佔到總人口的九成。僧侶擁有很大的影響力,也有不少追隨者,在緬甸地位舉足輕重。這也正好解釋,為甚麼在《緬甸起義:看不到的真相》中,大型遊行的起初,軍方不敢採取任何打壓行為。「番紅花革命」以僧袍配色取名為「番紅花」,紀念僧侶的參與佔了很重的比例。

根據威斯康辛大學密爾沃基分校人類學家 Ingrid Jordt 的研究,緬甸在傳統佛教觀念下,政權認受性是來自稱為「hpoun」的精神力量,而力量泉源則是出家的僧眾。政治領袖可透過布施予僧眾以累積「hpoun」,除了向僧人布施飲食,亦會資助修建寶塔和寺院,類似是累積相當的功德,因此僧人會支持他們執政。

Jordt 認為,政變背後存在著兩套政治觀的角力——政權認受性以僧人為依歸,與主權在民的現代觀念不相容;軍方並不擁護民主,但昂山素姬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NLD)雖然有民主之名,實際也只是反獨裁,按傳統的緬甸政治認知,即是推翻沒有道統的王權。

在緬甸,昂山素姬的確是反對派精神領袖;然而,她因為捍衛軍方欺壓羅興亞人,以及對一帶一路的態度正面,被國際社會唾棄。緬甸存在複雜種族與宗教紋理,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說清,百老匯電影中心放映的另外四部電影,正正補充了這些議題。

長期累積民間力量 成為反抗的資本

在《緬甸起義:看不到的真相》其中一幕,幾個義務記者懷裡窩著鏡頭,狼狽跳上一架的士,逃避警察的追捕。記者還未回過神來,頭髮亂豎,胸口的相機器材擠壓彼此;中年的司機已經在破口大罵,邊踩油門,邊批評政府沒有理會市民苦況......

這正好呼應斯科特提出的「隱藏文本」(Hidden Transcript)概念——在監控稍為鬆懈的地方,人們就會嘲諷、詛咒、戲謔當權者。斯科特相信,我們未必能公開地對抗官方的論述,但恆常的「隱藏文本」正代表人們有意識對抗極權的思想,是真正反抗力量的根源。

多年來,「隱藏文本」已在緬甸社會深深扎住根基,散播的革命種子無聲長大,因此在2月,軍方奪權時,民眾勇敢上街抗議。由此可見,緬甸經過十幾年時間後,民眾變得更有反抗意識。2007年的「番紅花革命」,觸發點是因為燃料突然加價約一至五倍,公共汽車收費也漲價一倍,民眾根本負擔不起這樣的價格,聽起來似乎是民生議題引爆的政治危機,而非爭取民主或自由;然而,2021年緬甸的反抗活動,正好向世界展示了他們對抗暴政的決心,為了不再活在恐怖及監控之中,他們冒死走到街上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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