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凝
去年因為疫情未定而停辦一年的香港書展終於在上周三（7月14日）開幕，也是「國安法」實施一年後首個書展。雖然香港貿發局副總裁周啟良向傳媒稱，香港書展是自由平台，將不設任何審查，書商仍擁有出版自由，但他同時提醒所有參展商需遵守香港法律。如果接獲有關參展單位的投訴，貿發局交由報刊辦進場巡視或要求收起刊物；若接獲涉嫌觸犯《國安法》的投訴，會交由警方處理。書展開幕不久，有市民與民間團體分別向貿發局與國安處投訴，指參展書商有種文化與山道文化共有十本書涉嫌違反國安法，其中包括《逆權教師》、《石牆生花﹕坐監記及其他》、《每一把傘》、《我們的價值》等。
書展向來爭議多
不過，香港書展向來是充滿爭議之地，貿發局因為接獲市民或團體投訴，將個案交由報刊辦甚至警方處理也並非首次。不過，過去投訴個案大多跟情色或不雅物品有關，例如2015年書展，參展商Popcorn Publishing Ltd便因為出版「美心妹妹」楊鎧凝的寫真集《童萌時光》而掀起軒然大波。寫真集因為刊有「美心妹妹」張開雙腿的動作、在床上露出內褲的照片被指意識不良，並惹來明光社建議網民向淫審處投訴。結果在群情洶湧的情況下，參展商決定取消簽名會，並將寫真集下架。換言之，書展向來都是主辦單位、參展書商、民間團體以至執法機關之間角力的戰場，而遇上投訴或爭議，作為一年一度「大賣場」的香港書展的主辦單位貿發局，則大多採取官僚式的「行政割蓆」，將投訴個案轉交相關執法部門，跟涉事參展商即時撇清關係。
雖然貿發局強調書展不設審查，但在現在「處處都是紅線」的情況下，今年香港書展以「心靈勵志」為年度主題，我們還是多多少少看到「後國安法」時代正正成形的「新常態」下的影響。當然，以「心靈勵志」為書展年度主題，大概也跟過去兩年的疫情與社會動盪有關，社會對這一類出版有龐大需求，也是不爭的事實，但在紅線含糊不清的情況下，貿發局採取「安全為尚」的策略也不難理解。
自我審查的無色恐怖
雖然暫時沒有出版社因為出版涉嫌違反國安法的書籍而被拘捕，但國安法推出一年以來，的確在出版界泛起白色恐怖的感覺。例如，去年於台灣出版的《革命時代﹕公民抗爭如何改寫二十一世紀》中譯本，這本主要討論二十一世紀各地冒起的公民抗爭現象的歐美著作，譯者竟然在「譯者序」後面附上「嚴正聲明」，指出本書內容不違《國安法》，「並提醒香港讀者，在推動社會創新、改進、變革、範式轉移之時必須避免干犯香港《國安法》」。從整段聲明的文字，可見譯者在用字上步步為營，珠璣必計，《國安法》為出版界所帶來的心理威脅，實在不可少覻。
事實上，據BBC的報導，《國安法》實施一年，業內不少出版商不敢出敏感政治書籍，對於書中可能觸碰到法律的字眼也要審慎處理，至於已經出版的書籍則可能面臨下架的下場。當然，也有出版商認為反正紅線含糊，沒有人可以清楚告訴他們，甚麼是違法甚麼不違法，所以唯有繼續出版他們認為該出版的書籍。不過，據次文化堂出版社社長彭志銘表示，不少書商已經不敢拿有關社會與政治問題的書到書展了，可見《國安法》已在本地出版界掀起了自我審查的「無色恐佈」。
當然，有關社會與政治問題的書退場，也有不少「紅書」進場。或許因為今年適逢中國共產黨百年黨慶，今年書展在三中商的攤位也有不少正面評價中共總書記習近平與中國政策的書籍登場。其實，自2014年以來，作為官方系統的三中商出版集體早已非常有系統地出版有關中國以至香港地區政策的大量著作，可見意識形態之戰並不始於今天。
作者為文化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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