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Iris Wong
攝影：華嘉昌
（獨媒報導）九龍麵粉廠是香港現時僅有，仍堅持本地製造的麵粉廠，製成的麵粉仍供應予不少本地餅店。廠房屹立於觀塘海濱的當眼處，每當乘車路過觀塘繞道都很難錯過它的身影。然而，廠方作風向來低調，少作宣傳，亦甚少被媒體報道，它的存在對廣大市民來說就如一個迷，甚至有人誤以為麵粉廠已停止生產。適逢今年是建廠六十周年，廠方終於願意接受Artellex攝影工作室的邀約，促成了九龍麵粉廠首個攝影紀錄《粉麥登場》。是次項目邀請了「香港遺美」版主林曉敏作為項目攝影師，為大家掀起它的神秘面紗。
進入麵粉廠 開展一場未知的歷險
曉敏向來熱衷於廢墟及老店紀錄，得悉有機會進入仍運作中的廠房拍攝，興奮得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然而廠方原初只答應開放少部分區域參觀，並限一小時內完成拍攝，對曉敏來說是很大挑戰。她事前對廠內佈置毫無概念，只能靠想像力做準備工作，拍攝後更要在短短半個月內完成項目佈置。曉敏坦言曾為拍攝感到擔憂，卻仍懷着探險的心態迎接任務。拍攝當天，曉敏只帶着自己慣用的相機出發，放棄所有腳架和打燈器材，務求以最輕便的配置走進廠房。她感覺自己就似一隻麻雀，因意外的機緣得以「飛入去」窺探麵粉廠的日常運作。參觀當日天色陰暗，幸而也有一瞬間的藍天，帶領他們參觀的麵粉廠第三代負責人亦十分親切，不但比原定計劃開放了更多區域讓她拍攝，更親自帶着她爬梯到天台，近距離觀看用紙皮石拼砌的書法字，最後參觀了約三個小時才離開，沿路驚喜處處，曉敏為這場歷險感到十分滿足。
《粉麥登場》的攝影師林曉敏為「香港遺美」版主，向來熱衷於廢墟攝影及老店紀錄。
建築以功能為上的設計 配合麵粉廠運作
九龍麵粉廠於六十年代斥巨資興建，整座建築物都是因應麵粉的製作流程而設計。建築物的兩個巨大圓筒形結構是大型儲麥倉，而廠內有多支管道，就如血管般貫通不同樓層，讓已打磨的麵粉在裏面穿梭。其中一個亮點卻是趣滿童趣的滑梯，原來樓層間的巨形滑梯其實是方便移動貨物的輸送帶。還有，一排排窗戶確保室內空氣流通，為曉敏的攝影作品帶來柔和自然光。麵粉廠就如一個巨大的機器人，每個設備都有重要功能。廠內雖麵粉飛揚，團隊走了一圈後亦全身佈滿麵粉，掛在牆上的工具卻整齊排列、一塵不染。廠房內亦設有雞毛掃方便打掃，地方乾淨企理，從細節中能看出工人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
拍下建築美 為引起公眾好奇心
攝影當天拍攝了數百張相片，到最後只選出十數張相展出，到底篩選作品有什麼準則呢？曉敏則表示：「我係美感先決嘅，我都唔係用紀實嗰個風格， 要紀實嘅話我就係記者啦，我都唔係記者。」她認為有美感的相片比紀實相片更能感動人，令人開啟好奇心。麵粉廠雖然已是舊建築，機器亦已使用多年，留着歷史痕跡，卻沒有一點殘破的感覺。她希望能用攝影這種語言去勾勒出建築物的線條，呈現一種光潔明淨、柔和的感覺，帶領大眾從美感的角度去欣賞這座建築內的人和事。策劃人Alex說，正是看中曉敏的風格才決定找她作是次項目的攝影師。在相片選材上着重刻劃建築物的特色線條，及以顏色所突顯的工業風。他們亦特意挑選有工人在內的照片，和一些記錄打麥過程和工具擺設等展示細節的相片，籍此讓公眾了解這是一間仍在運作中的廠房，而非冷清清的廢墟。作為引子，更把兩張於八仙餅家拍攝、記錄了包點製作過程的相片設於入口處，以拉近公眾與麵粉廠的距離，他說：「呢兩張相係好緊要嘅，因為去到尾，做咁多嘢都係為咗整一個包。」
團隊從數百張相片中，選出十數張相作展出，過程嚴謹認真。
於八仙餅家拍攝的兩張相片設於入口處，期望能藉此拉近公眾與麵粉廠的距離。
捨棄文字描述 留下思考空間
《粉麥登場》雖然是九龍麵粉廠的首個攝影紀錄，卻沒有文字細說每張相片的內容，更沒有洋洋灑灑數千字敘述有關歷史。抹去文字，是希望留下思考空間。曉敏相信，即使參觀者未必對麵粉廠的運作、背後的歷史有深厚的認識，但看過相片後也能略知一二。Alex則表示：「唔使畫公仔畫出腸嘅。」他們通宵達旦的把相片逐張印出，配合柔和的音樂和射燈在工作室內展出。「（觀眾）可以企喺度望住張相慢慢睇，嗰個聯繫會比較實在啲，有多啲空間比大家思考。」
Alex強調《粉麥登場》項目並非商業合作，選擇自資策劃，除了作為攝影工作室，他希望能推動欣賞相片的文化外，更希望能加深大眾對社區的認識，不用遠走海外，自己身邊也有值得欣賞的事物， 他說：「除咗錢嘅return，對社區都有啲回報。」
Alex出生於香港工業最繁盛的時期，家人都是從事工業相關工作，他概嘆，到現在稍息一下才發現香港早已變天，不少工廠已停運、活化、甚至已被清拆。因此，當他發現九龍麵粉廠在六十年後仍然持續運作，覺得「好amazing。」希望能在能力範圍內為麵粉廠做個紀錄。
Alex為《粉麥登場》的策劃人，希望能透過項目加深大眾對社區的認識。
九龍麵粉廠屹立於觀塘海濱六十年，至今仍在運作中。
承先啟後 創造更好將來
曉敏則認為，參觀一間正在運作中的工廠與廢墟的不同之處在於「有人去說故事」，不用靠想像去猜測每個機器的用途，置身其中，耳邊傳來嘈吵的機器運作聲更令人感受到朝氣。她說：「唔好以為麵粉廠剩係得老人家！其實都有好多年輕嘅新血喺入面。」要經得起時代的變遷，曉敏認為人的配合很重要，她樂見九龍麵粉廠因年輕人加入而帶來品牌的更新，新舊交替就如「新陳代謝」。她認為年輕人雖然比較擅長創新，卻容易忽略其他面向。曉敏希望透過自己的作品，能把隔代的裂縫、代溝等看似無法融合的人與事結合在一起。曉敏相信：「大家（兩代人之間）唔係對立，而係一齊去做一樣嘢出嚟。」她希望兩代人之間能互相欣賞、了解，她以自己為專頁名稱「香港遺美」中的「遺」字為例：西周時期的金文中，「遺」字形如一雙手把前人的智慧、手藝傳承，送給後來的人。因此，她樂見近年社會中興起欣賞舊事物的潮流，更引用陶傑先生的講法，笑言：「 呢啲唔係戀舊，我哋係崇優！」
Alex作為六十後，想法與八十後的曉敏亦不謀而合，他平常樂於與好奇的年輕人分享自己成長的點滴，亦視之為一個與年輕人交流的好機會，他慶幸自己經歷過數碼未普及化的年代，在欣賞舊事物的同時，亦自稱是個「擁抱數碼時代嘅人」，他認為要做好一件事，就「要combine（新與舊），攞佢哋最好嘅嘢去用。」
《粉麥登場》
日期：即日起至4月7日（逢星期一休息）
時間：12pm – 7pm（免費入場，敬請預約：https://artellex.simplybook.asia/）
地址：長沙灣長順街1-3號新昌工業大廈2/F 204A室Artell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