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房委會擬清拆轄下四幢工廠大廈以興建公營房屋,包括火炭穗輝工廠大廈。畫家Coco落戶穗輝15年,視畫畫為畢生志業,多年來亦一直以此維生。她坦言藝術是一條艱辛的不歸路,但仍決心堅持下去,不過,房委會突如其來的清拆計劃殺她一個措手不及。Coco指難以承擔私人工廈的租金,擔心不但夢想不保,連養育家中兩名子女亦會出現困難,慨嘆政府漠視工廈藝術家的生存空間。
為專注創作 棄全職教班
房委會擬清拆轄下四幢出租率達97%的工廠大廈,以興建公營房屋,包括火炭穗輝工廠大廈。在15年前,70後畫家Coco與4名朋友合租了穗輝的單位,開創自己的小天地。Coco少時已鍾愛畫畫,高中時接受專業訓練,自嘲從此踏上不歸路,「搞藝術好慘,付出好多,但收入好微薄」。在星期一至五,她均會回到穗輝埋首創作,週末則到坊間興趣班教畫。
Coco指,賣畫及教畫的收入僅僅足以糊口,包括應付兩名小朋友的生活開支,惟她從未考慮全職教畫以賺取更多薪金,「全職教已經係商業性,冇咁多時間自己創作,必須有時間留畀自己」。她續指,所有藝術家均要覺悟「個人嘅藝術成長,比金錢重要」。
家住荃灣的Coco每天乘巴士再轉地鐵才來到穗輝,車費、顏料、畫紙「樣樣都係錢」,故穗輝的便宜租金對她而言十分重要。偌大空間亦是另一需要,Coco指在租用穗輝前,只能將心愛的油畫卷起來放在家中,一卷疊一卷,「但其實油畫唔可以卷㗎」。後來數量實在太多,她要忍痛丟棄愛作,「好彩租到呢度咋,確實需要咁大嘅地方」。
畫作見於本地展覽 嘆堅持不易
Coco的畫作通常用作銷售或展覽,「中央圖書館、尖沙咀文化中心(的展覽),我都係常客嚟」。她指向遠處的兩幅肖像畫,說將放到觀塘的一間新美術館展出。一看,頓覺眼熟,原來畫中人就是女子劍擊港隊運動員江旻憓,及女子桌球港隊運動員吳安儀。Coco續指,有些社會名人亦曾青睞她的作品,託她為其作畫。
被問到擅長繪畫人像還是風景,Coco爽朗地回應「樣樣都得喎!」,隨即展示銅鑼灣避風塘、鯉魚門三家村等畫作,指自己喜歡戶外寫生,而香港不乏海景,海邊風情自然成了她筆下的常見風光。Coco的畫作亦不拘大小,小則是一張A4紙,大則可以比人更高,如最近完成的一幅香港仔船廠畫作。
一談到作畫過程,Coco便眉飛色舞,指當日在船廠外徘徊,幸獲工人邀請入內參觀。她興奮地在廠內拍了數百張工人工作的相片,事後再從一眾相片中參考人物動態、汲取靈感。畫了20多張不同顏色與光暗的草稿後,她花了約一周時間,畫出了1.2米闊、1.7米高的成品。畫中人栩栩如生,記者看得嘖嘖稱奇,她見狀即指「係用咗好多年浸出嚟嘅功力」,強調藝術的路從來不易,內心亦不時掙扎,「究竟我做呢啲嘢係為咗咩呢?」,坦言「好難得可以堅持咁多年,堅持係要好吃力」。
協辦多年「火炭工作室開放日」
雖然Coco的畫室現是穗輝工廈內唯一一間畫室,但她指火炭工業區在巔峰時期,一共有逾200間畫室,如中大藝術系的畢業生便有租用周邊私人工廈單位作畫室,更於2003年起舉辦每年一度的「火炭工作室開放日」。Coco其後亦參與其中,指當年政府還撥款資助,「搞得相當出色,年年都好多人嚟」。
可惜好景不常,私廈業主趁機上調租金,迫走了一大批租戶,包括中大的小伙子們,而餘下的畫家便接力傳承開放日的傳統。即使在今年1月疫情肆虐期間,Coco和數名同行仍堅持自資舉辦開放日,「要同外界有接觸、有交流,保持敏銳嘅創作觸覺」。她續指,開放日的不少參觀者是每年都來,相當支持租戶的創作,故仍想一直堅持下去,「唉,如果拆咗(穗輝)嘅話,將來開放日又再少一棟睇」。
她慨嘆香港已經缺乏專業藝術學院,而政府不但不推廣藝術教育,還要扼殺工廈藝術家的生存空間,令她大感無奈。除了在香港寫生外,Coco亦曾經到黑龍江寫生,未來還有很多計劃,包括到西藏繪畫少數民族,說著說著,她的臉上已浮現笑容。然而,這些計劃不但受疫情影響,更隨時因忙於應對搬遷而泡湯。
未來冀繼續追夢 盼房委會保工廈
Coco形容自己將畢生精力放在畫畫上,「每日都將能量用到盡」,惟又頓了頓道,「但鍾意咗嗰樣嘢,就一心去做,玩得一年得一年啦」,可是現時最大的難關已非自己的意志力,而是房委會的清拆決定。
對於政府提供的安置單位,即屯門開泰工廠大廈或葵涌晉昇工廠大廈,Coco皺眉道,晉昇工廈毗鄰大馬路,「好嘈,貨櫃車出出入入」,或會影響繪畫的心神,而且單靠自己的微薄收入,必定難以中標。她難掩一臉擔憂,估計只能嘗試找更多朋友合租,租用面積大減的私廈單位。
創作如此艱辛,為何不向政府申請資助?Coco指申請不易,坦承自己的畫作傾向傳統風格,較難得到部分前衛評審的青睞。但她強調,若房委會保留轄下工廈,已足以支持她這一類本地創作者。也許對部份人來說,Coco有她幸運的地方,每天都能實現兒時夢想,惟她不甘止步於此,仍想再作突破,「我唔求名利,淨係想畫更多更好嘅作品」。如要達成此一目標,穗輝對她來說正是不可或缺的創作環境。
訪問完時,夜幕已垂,記者生怕妨礙她「收工」,Coco隨即笑言「畫畫,冇收工時間㗎」。 若果穗輝最終得以保留的話,相信這間色彩繽紛的畫室,仍可繼續傳出Coco爽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