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Cindy
文字編輯：Clau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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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十年，縱觀全球性／別小眾平權進程有很大進步，不僅承認同性婚姻的國家由2013年的14個，急增至今時今日的超過30國，很多國家也陸續廢除將性／別小眾和同性性行為入罪的刑法，甚至進一步立法禁止針對性傾向和性別認同的歧視。然而，亦有一些國家反其道而行，大開人權倒車，近年不斷立法加強對性／別小眾的打壓。除了不久前通過被聯合國專家喻為「最惡反同法」的非洲國家烏干達，連一向被視為對同志相對友善的歐洲，亦見匈牙利立新法鼓勵市民舉報「違反傳統婚姻家庭價值」的人，以及俄羅斯去年借修法禁「公開宣揚同性行為」來轉移民眾對俄烏戰事的關注，情況令人憂慮。
烏干達壓倒性通過《反同法》 同性行為涉兒童、身障人士可判死
在非洲54個國家中，現時仍有超過30個國家的刑法禁止同性戀或同性性行為，最高刑罰由數個月至長達20年的監禁不等，並常輔以鞭刑和罰款提高阻嚇力。少數國家如坦桑尼亞、賽拉利昂、蘇丹和烏干達等，甚至可判同性戀者終身監禁或死刑。
為抗議烏干達政府對性／別小眾的打壓，以及英聯邦不聞不問，示威人士在2018年於倫敦抗議。（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最近因訂立嚴苛的《反同性戀法案》（Anti-Homosexuality Bill）而引起極大爭議的烏干達，國內對性／別小眾的接受程度也不高，總統及該國國會議員就曾多次發表恐同和反同言論，如總統Yoweri Museveni 曾批評同性戀是「對人類繁衍的重大威脅和危機」，又聲言「非洲要帶頭把世界從墮落中拯救出來」。今年3月烏干達國會以387票贊成、僅兩票反對壓倒性通過《反同法》後，亦有國會議員高歌慶祝。諷刺的是，有一百多位議員選擇不表態而缺席投票，卻只有寥寥數人敢公開反對法案。
烏干達原本已將同性性行為列為可判終身監禁的刑事罪行，新的《反同法》一併提高對「試圖發生同性性行為」的懲罰，最高可判10年監禁，而且觸犯同性戀罪行的人即使刑滿出獄，亦不能受僱從事照顧兒童的工作。另一項為人咎病的條文則是，新法可對觸犯所謂「嚴重同性戀罪行」（aggravated homosexuality）的人判處死刑，但「嚴重同性戀罪行」卻一籃子地針對不同群體且定義模糊，包括過去曾因同性戀被定罪的積犯、透過同性性行為傳播愛滋病病毒的人、同性性侵罪犯，或與兒童、身障人士和超過75歲長者發生同性性行為的人等。未成年人觸犯同性戀罪行，即使可獲從輕處罰，最高刑罰亦是3年監禁。
烏干達國會今年初壓倒性通過《反同法》，被喻為是非洲甚至全球最惡劣的歧視法律之一。 (圖片來源：聯合國人權高專辦)
惡法迫於國際壓力減辣 宣揚和正當化同性戀仍重囚20年
《反同法》亦銳意打擊性／別小眾組織和行動者，任何「推廣和宣揚同性戀正常化、為性小眾權利倡議和提供財政支援」的人皆可被判監20年，更誇張的是連為性／別小眾活動提供場地和婚姻服務都可能誤墮法網，如租場予性／別小眾或經營同志色情場所的業主，可面臨7年監禁；主持同志婚姻儀式，亦可被判監10年。這項新法落實後，將不僅重挫當地的性／別平權運動，連一直致力防範愛滋病擴散而為同性戀者提供服務的公共衛生組織，都可能無辜受牽連。更可怕的是，《反同法》要求民眾主動舉報同性戀罪行，違反這項法律義務亦可被追究責任，判處6個月監禁和罰款，變相鼓勵民間互相監視和告密，製造寒蟬效應。
《反同法》在國會表決通過後，自然引起國內外一片爭議和抗議聲中。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 Volker Türk形容情況震驚，令人深感不安，稱新法「可能是全球最惡的其中一條歧視法律」，它若通過會令「烏干達的性／別小眾單是存在和做自己都有罪」。國際特赦組織批評《反同法》「定義模糊和用字空泛」，特別是針對推廣和宣揚同性戀的行為，只會加深國內對性／別小眾的歧視和仇恨罪行。白宮發言人也警告烏干達總統若簽署法案讓它生效，美國有可能向該國實施經濟制裁，因為《反同法》有可能打擊國內愛滋病防治工作，而美國對烏干達很大部份的經濟援助是用於公共衛生，尤其是控制愛滋病傳播。
性工作者和兒童在烏干達愛滋疫情中首當其衝，但《反同法》令性小眾更加深櫃，更難得到醫藥資源和保護措施。（圖片來源：UNICEF Uganda）
迫於國際壓力，烏干達總統曾把《反同法》退回國會再商議，但今年5月還是簽署通過了修訂其中四項的「減辣版」法案。雖然修改了強制民眾舉報同性戀罪行的法規，改為只需要舉報牽涉兒童和弱勢群體的個案，又加了一段條文強調對性／別小眾的「教化更生」，但國會版本中最嚴苛的部份，如可判「嚴重同性戀罪行死刑」和嚴懲宣揚同性戀的組織和行動者等，在最終版本都被保留下來。
歐洲平權狀況起伏 匈牙利、俄羅斯近年頻開人權倒車
隨着保守勢力和民粹主義反撲，連一向被視為對同志相對友善的歐洲，亦出現性／別小眾人權倒退的情況，法律一次又一次成為政權打壓的有效工具。以匈牙利為例，右派總理Viktor Orbán自上台後，透過政策不斷收緊對性／別小眾鉗制，包括在2021年立法，禁止學校在教學材料中提及同性戀及跨性別議題，亦禁止在電視節目提及性／別小眾話題，相關內容只能在深夜時段播放。政府指性／別小眾內容會誤導兒童，對他們的發展有不利影響，可能混淆他們的道德觀和自我形象。匈牙利這個針對性／別小眾在公眾場域和媒體上呈現的新法，被指取經自俄羅斯於2013年通過的《反同志宣傳法》。
Hungary has passed legislation that bars sharing LGBTQ content with people under the age of 18.
It comes after the ruling conservative party passed another law making it impossible for trans people to change the gender markers on their documents.https://t.co/AyKLSWtd0u— NPR (@NPR) June 15, 2021
匈牙利今年初也曾提出法案，讓民眾可以匿名舉報「挑戰憲法婚姻和家庭觀」的人，因匈牙利憲法明令婚姻僅屬一男一女的關係，父母親亦需是一男一女，新法明顯是劍指同志家長和跨性別孩童。幸好匈牙利總統最終拒簽告密法，令法案胎死腹中。
另一方面，深受東正教傳統影響、民風保守且陽剛尚武的俄羅斯，近年亦一直對國內的性／別小眾嚴懲打壓，而根據2020年的民調數據，俄羅斯亦有高達74％民眾認為社會不應接納同性戀人士。總統普京執政期間，更是在修法反同上不斷有動作，例如在去年國會零票反對下收緊《反同志宣傳法》，在國內的公共場合和任何媒體（包括電視電台、報章雜誌、電影和互聯網）上，只要試圖宣傳、推動和讚揚「非傳統性關係」如同性戀和跨性別，個人可被罰款40萬盧布（約5萬港元）；外國人則會先拘留15天，再驅逐出境。
性小眾行動者在俄羅斯聖彼得堡抗議反同法例時，遭民眾騷擾。（圖片來源：wikimedia commons）
一對中俄KOL同志情侶 Gela Gogishvili 和Haoyang Xu，懷疑因在社交媒體分享情侶日常的影片，今年4月曾被俄羅斯警方以觸犯《反同志宣傳法》為由拘捕，雖然不久後二人便獲釋，但本身是中國留學生的Haoyang Xu被警方恐嚇，可能會將他譴返中國。外界普遍認為，普京近年頻頻打壓性／別小眾社群，除了為了樹立自己作為「傳統價值觀守護者」的領袖形象，更重要是轉移國內對俄烏戰事不似預期的挫敗和不滿情緒，將性／別小眾塑造成內部矛盾和民眾公敵。
2019年四月一場紀念恐同暴力受害者的示威中，俄羅斯警方拘捕11名性／別小眾行動者。（圖片來源：Moscow Times 和 Dave Frenkel 推特）
由此可見，性／別小眾平權不會從天而降，即使政局多惡劣，亦有在地的性／別小眾負隅頑抗，擴展社群的生存空間。而即使一個國家或地區的人權狀況相對良好，亦需要我們不懈地監察，確保情況不會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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