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媒報導】今季效力港超聯球隊九龍城的何瀧浩,季初表現令人眼前一亮,該名20歲小伙子,早前首次入選香港足球代表隊初選名單。多支本地球隊過去數年先後退出、欠薪,曾令何瀧浩對職業足球心灰意冷,在新冠疫情下更想過放棄足球,幸好被前香港U23主教練張健峰拉了回來。10年前,何瀧浩獲得資優教育基金的獎學金,他在訪問中揚言,要帶領香港足球成為亞洲第一。10年後,何瀧浩接受《獨媒》訪問,他曾重讀該篇報導,笑言欣賞當時自己的志氣,但今天已再沒有那份豪情壯志:「我宜家呢一刻唔會有,踢咗職業就明白,要香港足球去到亞洲頂級水平,唔係一個足球員會做到嘅嘢,而係成個制度。」
九龍城的隊友都叫他「瀧仔」,不過何瀧浩「一啲都唔仔」,而是思想成熟、有想法的年輕球員。訪問在九龍城上月作客理文前夕的訓練後進行,球隊在石硤尾公園球場練習。何瀧浩平日顯得老成,在球場外相對愛說笑,他自言強項不是接受訪問,更不是踢足球:「哈哈,就係搵唔到強項係咩呀。」
在沙田長大,何瀧浩7歲便到屋企附近踢足球,因為喜歡一大班人追逐足球的感覺:「發覺喺呢方面有成功感,適合繼續踢落去。」他個子不高,身高是1.61米,小學時「我的志願」已是足球員,偶像是阿根廷球王美斯:「見佢又係唔係太高,我啱啱睇波又係佢最顛峰時期。」
在小六的時候,何瀧浩到拔萃男書院試腳,獲馮凱文相中,他當時仍以成為職業足球員為志業。不過,何瀧浩很早已意識到本地足球的現實情況,縱然喜歡足球,讀書同樣重要:「學業都一定要搞掂。」在中四那年遇上新冠疫情,何瀧浩連續三年沒有踢學界賽事:「嗯,自己當時都已經諗住放棄。」
泰國集訓初嘗專業滋味 曾對職業足球感心灰意冷
在2019年9月舉行的亞洲盃U16 外圍賽賽事,香港與朝鮮、新加坡及關島同組,港隊主教練是張健峰,何瀧浩當時的隊友包括龐焯熙、嚴啟倬、趙聰悟、李俊諺及李樂謙等。
在暑假期間,港隊兩度到泰國集訓備戰,那是何瀧浩初次感受何謂足球員,每日都是練習、恢復:「所有嘢都好規律,幾點鐘食嘢,跟住就練波、浸冰、游水,再做少少gym。嗯,就算宜家職業都未必做到。」在對新加坡的比賽中,何瀧浩更成為全場最佳球員,他當時發現在外地訓練、比賽可以進步得很快,在回港後卻感到很大落差。
升讀中六那年,何瀧浩適齡踢超級青年聯賽,但最終選擇加盟由馮凱文任主教練的港甲球隊凱景,他的說法是踢到11月,便要準備中學文憑試:「嗯,自己當時都偏向唔繼續踢職業。」在青年隊的時候,何瀧浩先後效力太陽、南華、九龍城及飛馬,當時多支球隊退出、欠薪,他早已看得很透徹,甚至有點心灰意冷:「尤其嗰兩年比較多負面消息,好似香港足球停滯咗,甚至倒退緊。自己覺得,既然係咁不如唔踢啦。」
張健峰喚跟操 文憑試放榜後加入香港U23
何瀧浩為自己訂立了目標,在中學文憑試考獲符合入讀大學的成績,就踢職業足球。最後成績達標,何瀧浩透過學生運動員計劃入讀中大工商管理學士綜合課程。後來,張健峰邀請何瀧浩加盟香港U23,他一直十分著緊讀書成績,所以在文憑試放榜後才與球隊簽約。
「中六完咗,其實我都諗住唔踢㗎啦,咁啱張峰叫我去U23 跟操,自己一開始都唔係好想去,尤其練咗第一課就已經傷咗,因為我太耐無踢波啦。」
在前年9月,港隊出戰亞洲盃U20 外圍賽賽事,香港不敵越南、印尼及東帝汶,錄得三戰全敗。何瀧浩都是其中一員,他在最後一場中踢了半場便受傷。在訪問中,何瀧浩多次提及張健峰:「坦白講無諗住簽職業,到之後放咗榜知道入咗大學。張sir 覺得我可以試吓繼續踢落去,帶埋我去U20印尼比賽。坦白講,純粹講當時嘅狀態、表現,自己未必有機會入選。」
「佢覺得呢個對我好好嘅機會,算係比較大嘅轉捩點。因為張sir 俾咗好多機會我,第個教練未必帶我去。因為張sir,所以先踢到職業。」
疫情期間幾近與足球絕緣 幸被「拉回來」
那時候,何瀧浩其實已放棄足球,是張健峰把他「拉回來」。他笑言三年沒踢足球,令其更專注文憑試以考得好成績:「停咗一年無比賽,算係發覺無咗足球,都唔會太大落差。坦白講,我未必有身邊啲人咁鍾意足球。」
「嗯,覺得大個咗咪踢甲乙丙囉,大學畢業咪踢返大部分人嘅路,返工囉。」在何瀧浩的角度而言,不是灑脫,而是認清現實環境:「始終香港足球環境覺得有好多唔太合理嘅事。」他說,不少初出道的年輕球員,薪酬遠較外界想像中低:「我聽過有啲更加誇張嘅待遇,好難發展落去啦……尤其慢慢變咗有啲常態。」
「如果係咁,覺得無乜意思囉,自己覺得無乜動力繼續踢落去。」雖然張健峰把何瀧浩「拉回來」,但他的想法沒有太大改變:「純粹同九龍城簽咗一年,咪做好呢一年。我唔想之後睇返,原來我呢一年係hea住咁過。」
在香港U23的首季,何瀧浩的心態本來有點漫不經心,在印尼回來後,就重燃了踢足球的那團火:「印尼同越南都係好勁,都算係我嗰陣見過最強嘅對手。佢哋嗰個能力,我覺得自己係有機會追到,當然要努力吧。」當發現那可觸及的距離,何瀧浩重新投入足球。
難忘遭球迷嘲諷 諳累積比賽經驗的重要
香港U23首季遇上多場大敗,何瀧浩記得一次對傑志大敗,他坐在後備席有很深感受:「原來踢多我哋十幾年波嘅人係咁快,當然亦都好欣賞佢哋,對我哋無放軟手腳。」他分享了一個畫面,香港U23後備球員在半場期間搓波熱身,遭到傑志球迷嘲諷:「我會覺得承受呢啲好正常,但可能有啲唔係好舒服。人哋踢緊多我哋十年波,你要求我哋呢一刻贏到佢哋,嗯,係有啲不切實際,同大家都知道U23呢隊波,成立係為咗乜嘢。」
「當然人哋批評,我一定接受,只係當刻有好重嘅無力感,就算呢一刻我點努力練習,都唔會有佢多出嚟10年嘅經驗,我只能夠不斷去累積。」何瀧浩認為,教練在比賽期間只能在場邊指導,球員要依賴過往的比賽經驗作決定,外出比賽經驗尤其重要。
香港U23的兩年 從捱住踢到享受足球
何瀧浩總是很快洞悉事情的優點和缺點,他在香港U23的首季,體能上未能應付90分鐘賽事,曾思考是否要繼續下去:「都有諗過唔踢,每年都咁諗㗎。係呀,所以訪問我唔係咁好㗎,我太悲觀啦。」不過,司徒文俊告訴何瀧浩有能力踢上去,在學業沒太大問題下,便決定踢多一年。在香港U23的第二季,何瀧浩不再覺得是「捱」住踢足球了,從執行教練部署,再與所有對手抗衡,他再一次享受足球。
過去兩季都成為不被看好的一方,每場比賽都要挑戰對手,沒有任何空間放鬆來踢,這都讓何瀧浩訓練成更強的心理質素:「係,個分別可能只係由5:0變成4:0,但都唔希望放軟心腳。」
去季傑志作客斧山道運動場對香港U23,除了入場人數較少,何瀧浩不滿球場草地質素欠佳:「啲草長到睇唔到對boot,我覺得有啲唔合理,喺職業水平見到咁樣嘅場地,仲要喺度踢波。」他表示,到印尼參與亞洲盃U20 外圍賽賽事的球場,草地質素亦遠勝港超聯:「人哋印尼係咪好富裕嘅地區呢?我哋未必比香港好,但人哋U20都比我哋超聯好,真係會有少少落差。」
香港U23在今年5月尾散班,球員在消息出街前兩日才被知會,教練喚球員必須全力以赴走到最後。何瀧浩認為,香港U23最後一季絕對有交代,整體表現是可以的。至於為何加盟九龍城?在思前想後,何瀧浩覺得,不想浪費兩季下來的努力,後來和九龍城聯絡,與主教練陳銘剛商討後就決定簽約。
自知身材不及對手 何瀧浩:唯有踢得聰明一點
自知身材不及對手,尤其外援球員,何瀧浩自言唯有踢得聰明一點,在取得皮球前已要看清楚周圍環境,「觀察多啲好重要」。在加盟九龍城後,何瀧浩認為已累積了不少經驗,今季希望在球場上的參與度更高:「之前會覺得唔好犯錯、累球隊輸就得,嚟到呢度,作為進攻球員,最簡單就係入波同助攻,首要目標就係爭到正選先。」
「我希望教練出我,唔係純粹我後生,或者符合菁英盃嘅資格,而係覺得我幫到球隊。」何瀧浩自言,沒想過獲得球迷,乃至香港隊的關注,但認為這都和九龍城季初成績好有關:「當你隊波不斷輸波嘅時候,就好難被人留意到。」
談到大學讀唸商科,何瀧浩的出發點不是搵大錢,更多的是不清楚未來路向:「呢科靈活性相對而言更大,科學嗰啲就無乜興趣。商科嘅話,我覺得同呢個世界運作有啲關係。」所以說,何瀧浩很有自己一套。
為了平衡讀書和踢波,何瀧浩在選科的時候便已要下功夫,他會盡量將課堂調到星期一、二,在比賽後即使缺席訓練,影響亦低一點:「有時候朝早練完波,下晝就返學啦,都辛苦的。」母親亦常常入場睇波,沒有給壓力何瀧浩,「佢話我搞得掂自己就可以繼續踢波」。
珍惜職業足球員旅程 「再揀一次都會踢職業」」
早前首次進入港隊初選名單,何瀧浩認為是值得開心的事,但較想像中發展得快:「完全無諗過係今季發生嘅嘢。」足總職員當日在WhatsApp 傳來名單的連結,何瀧浩還喃喃自語,「名單點解無寫U幾」:「㩒咗入去group 見到有咩人先知,所以驚喜囉!」
二十出頭,何瀧浩自知能力和經驗都不及前輩,即其口中「踢多你十幾年波嘅人」。不過,他沒有妄自菲薄,初生之犢雖然會有自我懷疑,甚至乎否定自己的時候,但他仍然選擇足球。
「我都無諗話入港隊決選,淨係想九龍城有好表現,踢港隊U隊都好開心。」曾經感到落差,曾經決定放棄,曾經想過離開,何瀧浩很珍惜這段旅程:「再揀一次都會踢職業,始終係好特別嘅經驗,我相信唔係好多人有呢個經歷。每日都有得練波,去準備一場比賽,我呢兩年都過得開心。」
何瀧浩:香港足球有能力繼續進步 盼多予機會年輕球員
要進入這個本地職業足球行業不困難,但能夠留在這個行業多久,卻是每名年輕球員的最重要課題。大學畢業將會是何瀧浩的分水嶺,他將視乎待遇及本地足球的環境決定去留。
有前輩曾說,踢到大會自然會有更高待遇,名利自然隨之而來。何瀧浩這樣想:「可能踢理文、傑志會有好待遇,但有幾多個年青球員有得踢呢?我身邊隊友都有大會搵,但佢哋都無去。我明白,聯賽一定係邊個有能力邊個踢,但係咪可以俾多啲機會年輕球員呢?」
何瀧浩最後認為香港足球有能力繼續進步,「可能我呢一刻唔係太樂觀,但亦唔係絕望」:「一日有人希望變得更好,一日都有希望。唔洗諗到咁長遠,有機會反而令自己失望呢,盡量做好呢一年,踢好眼前波。比較容易估計到呢一年發生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