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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仔改身份證案終極勝訴 申請人Q先生:遲到十年的公義

跨仔改身份證案終極勝訴 申請人Q先生:遲到十年的公義

(獨媒報導)兩名「跨仔」(跨性別男性)因未完成完整性別重置手術,不獲入境處准許將身份證上性別改為男性。兩人早前提出司法覆核,先後被高等法院原訟庭及上訴庭駁回。他們再申請終極上訴,終審法院於上月裁定上訴得直,換言之未完成完整性別重置的女跨男人士,也可更改身份證上的性別。

自申請人Q先生(化名,下稱Q)在2013年末首次面見律師,到上月勝訴,橫跨近十年時間。Q對於勝訴感到非常高興,形容今次是取回過去十年爭取不到的公義。他感激一直同行的跨性別團體,「佢哋令我見返人生有希望」。他又笑言今次平權勝利除了屬於他個人、律師團隊及跨性別團體外,更是屬於所有相信公義的人。他寄望政府能更積極保障性小眾權益,「咁性小眾就唔洗成日靠司法覆核爭取權益」。

有感不被社會接納 曾強迫自己做女仔不果

Q先生自小學開始,已感受到自己較男性化,「同其他(女)同學唔係幾同」,Q從小到大的偶像均是男性,而自小便喜歡踢足球的他內心更會將自己代入男性角色,例如球星碧咸、C朗拿度。自步入青春期,身體特徵逐漸浮現,他更感不對勁,開始刻意壓低聲線講話,亦會以寒背遮掩開始發育的上胸。Q更曾向母親尋求方法令唇上的汗毛變粗,「想等佢好似留鬚咁樣」,務求讓外表不似女生。

中學時期的Q曾不畏以男性形象示人,例如在親戚婚禮上亦會穿西裝。而他曾被選為「女班長」,但他會對外自稱為「男班長」;他又多次着老師以男性名作稱呼,惟老師堅持呼叫其女性名字,他對此感到生氣:「佢哋唔尊重我選擇自己名嘅權利」。

Q在中五轉校時,因擔心不被接納,曾強迫自己以較女性化形象示人,甚至特意開設新Facebook帳户才認識新同學。他開始留意其他女同學如何展現女性氣質,並亦步亦趨,例如將聲線調高、把頭髮留長,但Q内心仍認為自己是男仔。Q形容這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無功」:「真係迫唔到自己,真係覺得好唔自然,會唔舒服」。他更因而陷入情緒低谷,亦曾有自殺念頭。

獲跨性別團體支持 決心做回自己

Q在訪問中,多次感謝跨性別團體的支持,自言與其他跨性別群體聯繫後,其人生重拾希望。他經網上認識到其他跨性別人士,首次見面便聽聞有跨性別者被狗仔隊追訪,該報道面世後導致其失去工作,最終選擇了結生命。Q激動形容,那次會面似是打勝仗後與家人重逢般,使他不再抑壓自己以迎合社會眼光,「我要做返自己」。不久後,Q便把頭髮剪短,重回較男性化的形象:「原本同我較close嘅同學都嚇親,唔敢望我,當我怪物咁樣」,但這亦不減Q忠於自己的本心,他期後開始接受荷爾蒙藥物治療,以及胸部切除手術。

幸好,艱辛的過程中Q亦得到了母親支持。他憶述當時母親亦曾因擔心而想說服他放棄,惟眼見他強迫自己做女性反而更痛苦,加上媒體訪問了其他跨性別人士,使母親明白跨性別是怎樣一回事,便接納了其跨性別的身份認同,現時二人關係更比昔日好。

多次因身份證性別與外表不符陷窘態

諸種由身份證上的性別標記引發的不快生活經驗,讓Q有感並非所有香港人持開明態度面對跨性別人士。他舉例指,曾辦理澳門出境手續時,因身份證上的性別與其外表有差異,職員會特意指着身份證問「呢個你嚟?」,而當他表明跨性別的身份後離開時,職員會特意回頭張望。Q亦曾到銀行與家人開聯名戶口,他在表格的稱謂欄填上「Mr.」,惟銀行職員經私下討論後,決定以身份證上的性別為準,戶口上的稱謂仍被改為「Miss.」,使他有感意願不被尊重。

Q亦留意到,有跨性別人士在求職上遇困難,例如公司或因對跨性別人士存有偏見而拒絕聘用,或是不接納員工做性別重置手術:「佢哋會唔明,明明當初請你係男仔,點解依家要做女仔?女跨男可能會好啲,但好多人對男跨女就closed-minded啲,無咁接納」。

Q認為,近年社會對跨性別的接納程度較十年前高,例如不少媒體在用字上趨向友善,不再以「變性人」、「人妖」稱呼跨性別人士,而現時網民的態度亦較以往正面。但Q認為社會在政策仍有很大進步空間,例如在校園内,有學校不會容許跨女留長髮,或是讓跨仔在畢業典禮上穿男生校服。

不滿政府經常漠視性小眾權益 促盡快立《性別承認法》

Q先生與另一名申請人謝浩霖Henry同是女跨男的跨性別人士,雖然二人英國護照上的性別早已更改為男性,但他們向入境處申請更改香港身份證時,卻被入境處以「未完成全套性別肯定手術」為由拒絕。但完整的性別重置手術涉及具高度侵入性的外科手術,包括切除子宮及卵巢,並構建人造陰莖。因手術具風險,或引發併發症,對不少跨性別人士而言沒醫學需要。得到法律知識的Q,明白跨性別人士在更換身份證的法律上有爭拗點,遂提出司法覆核。

上訴人之一、香港跨性別平權協會主席及創辦人謝浩霖
上訴人之一、香港跨性別平權協會主席及創辦人謝浩霖

Q直言,早已有心理準備要上訴至終審法院,而W小姐跨性別人士婚權案勝訴亦予Q信心,因此面對兩次敗訴仍未感沮喪,「對過程有信心」。自十年前決定入稟,當中經歷兩次敗訴,Q先生仍沒有放棄,堅持的原因很純粹,就是不滿政府經常漠視性小眾權益。Q批評政府在推動性小眾權益上角色被動,很多時倚靠性小眾單靠自己力量爭取:「如果唔係W都唔洗打咁耐官司,性小眾都唔洗成日靠司法覆核爭取權益」。

翹首以待幾近十年,終於上訴得直,他難掩興奮:「見到身份證係(標記)女性會覺得唔舒服,改咗會覺得舒服啲,出示身份證亦唔洗披露自己跨性別身份」。

Q期望入境處修例後,容許跨性別人士只要接受醫生評估,並提交醫生紙,即使沒有完成全套手術,或接受荷爾蒙治療,他們亦能更改身份證上的性別,享有相應權利。他又着政府在三個月内修例,予未完成整套手術的跨性別人士能盡快更改身份證性別,讓跨性別人士過有尊嚴、私隱受保障的生活。

早在2013年W小姐案勝訴後,法庭已建議政府參考英國訂立《性別承認法》,雖然政府成立了「性別承認跨部門工作小組」,並於2017年6月就性別承認制度展開第一階段公眾諮詢,惟至今仍未展開第二階段公眾諮詢,跨性別人士只能靠司法覆核打官司爭取平權。Q亦促請政府盡快定立《性別承認法》,以保障跨性別人權,並為日後行政執行上劃下清晰界線,省卻跨性別人士打官司所耗的時間和心力,「唔洗逐條逐條例打」。

除了Q先生爭取換身份證一案外,同期亦有「跨仔」K先生正就讓有醫學證明人士按性別認同進入公廁提出司法覆核。被問及對跨性別平權路的願景,Q祝願K先生能勝訴,而長遠而言,Q期望每位跨性別人士能過着有尊嚴、私隱受保障的生活:「我哋都係想爭取返同其他人一樣嘅權利,唔係想話要有特權,或者要剝奪其他人嘅權利......只係想用返屬於自己嘅性別身份去開銀行、睇醫生同搵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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