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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辦變酒舖 議助變店員 長洲梁國豪「轉型」:我仲想同街坊一齊成長

議辦變酒舖 議助變店員 長洲梁國豪「轉型」:我仲想同街坊一齊成長

(獨媒報導)區議員宣誓在即,一週之間,超過 200 名民主派區議員辭任。前離島(長洲)區議員梁國豪辭職後向《獨媒》透露,其位於長洲的辦事處將變身為店舖,出售本地手工啤及紅酒白酒。他表明,會聘請本身的六名助理為店員,邊賣酒邊繼續為街坊解決地區問題。

曾兩度參選區議會,梁國豪見證著長洲在六年間的轉變:由2015年無人看好自己,到2019年高票當選,再到2021年街坊紛紛主動上前關心他有否被捕。因此,即使政治空間所剩無幾,梁國豪仍不願在未來徹底收聲,亦想繼續為社區做點事:「既然我仲好有心,想同個地區一齊成長,咪繼續囉。」

「咁始終,都係要有人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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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事處的後半部分,將維持現時狀態,街坊有需要求助,可隨時進來找梁國豪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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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身土長長洲人 因反國教首參與社運 傘後萌意參選區議會

梁國豪是土生土長長洲人,小學、中學都在長洲讀,IVE 畢業後在長洲工作,結婚後曾短暫搬出市區居住,到女兒出世後又搬回來。

好地地為甚麼搬回來?梁國豪說,不喜歡市區局促的感覺。他童年時過得好不快活,長洲空間大又有人情味,出門亦不怕被車撞,所以希望女兒也能在這裡成長。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試過從二樓露台跌下來,幸好沒死,只是爆了棚牙,結果兩歲便開始長恆齒。

而搬回長洲的另一個原因,是為了參選 2019 年區議會選舉。今年 35 歲的梁國豪,曾兩度參選區議會,他的從政契機要從九年前說起:

2012 年反國教事件爆發時,梁國豪在教會上班,工作性質算是半個教育工作者。他笑言自己當年是左膠,看到十萬人一起坐在政總便覺得「哇好感動」,後來政府擱置課程指引,亦令梁真心相信:「多人表達意見,原來係 work 㗎喎!」

2014 年雨傘運動,梁國豪在金鐘、旺角兩邊走,在街上瞓了 70 多天。翌年是區議會選舉,他和不少政治素人一樣,這時才意識到除了集會和佔領,還有一條路可以選擇——就是從政。在區議會報名截止日前 4 天,梁國豪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勝算:當時長洲分為兩個選區,即「長洲南」和「長洲北」,均由建制派擔任區議員。梁住長洲北,當時的區議員是民建聯李桂珍,但他心知自己不可能贏過李,要參選就只能選長洲南。於是他和一名朋友商討:自己去從政參選,朋友則去做生意,有事便互相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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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年獨自拉票的梁國豪。(圖片來源:梁國豪 Facebook 專頁)

六年前單挑建制派 落選後一度變港豬

決定參選後,梁國豪便開始獨自擺街站的日子。長洲素來是鄉事和建制派的勢力範圍,梁形容,當時整個長洲都沒有人覺得他會贏,因此也沒有人為他助選。在整個宣傳期,他都是自己一個人,背包插一支直幟,天天清晨 5 時出門派傳單。

結果當然輸了,以 838 票敗給得到 1,487 票的時任長洲南區議員鄺官穩。選舉結束後的一段時間,梁國豪自嘲一度成為「港豬」,為了建立家庭而忙著搵錢,一個人打兩份工,生活除了工作就是睡覺。

他說當時其實過得挺開心,直到結婚後某一晚,老婆突然認真問他:「你想做呢啲嘢咩?你好似有啲嘢想做,但冇做到。」梁國豪被一言驚醒,於是開始反思:我係咪咁鍾意搵錢呢?又好似唔係喎……

「我係鍾意做我鍾意嘅嘢,咁嗰段時間想建立家庭,就鍾意咗搵錢;但我老婆嗰一刻提醒咗我:係喎,搵錢唔係我最終目的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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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梁國豪曾與徐逸朗、崔靖青和馮小燕,組成「離島民主連線」。

因反送中決定再參選 高票贏過民建聯

2014 年時,梁國豪已經認識朱凱廸。當時朱不時提點他,「下屆(2019年)係咪選架,係就做啲嘢啦!」但為了搵錢,梁一直不太理會他,至 2019 年反送中運動爆發,他才認真思考要否重新出選,並與其餘三名素人成立了「離島民主連線」。

但梁國豪當時其實不是真的很想出選。宣佈參選後,他彷彿變成「受保護動物」,走在街上總被年輕人叫他盡快離開,讓他內疚又矛盾。在整場運動,兩個日子最讓他深刻:首先是七一那天,本來他答應了朋友一起去煲底,但因為太多人勸阻而最終沒去,因此和朋友反了面——順帶一提,這名朋友就是四年前說要支持梁從政,於是跑去做生意那名朋友。

第二個日子是中大衝突。那天晚上他在家看直播時不住狂喊,一度想放棄參選跑落現場。父母外出回家後問他做乜,母親聽畢後不懂說服他,倒是平日喝醉了會大吵大鬧的父親,意外地冷靜:「你宜家出去咪又係畀人拉。你話要做議員幫人,你被人拉咗,邊個幫呢度嘅人?」

最終在 2019 年區選,梁國豪以5,142票擊敗獲 3,233 票的民建聯郭慧文,當選成為長洲區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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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年區選,梁國豪以近二千票之差擊敗民建聯郭慧文。(資料圖片)

自言民生、政治方面均盡力發聲 曾籌組公民議政平台

梁國豪自問是個盡力的議員,在民生和政治議題上均願意發聲。在離職潮爆發前,離島區議會是唯一非民主派佔少數的區議會,因此具爭議性的議題和撥款,例如明日大嶼,基本上必然會獲得通過。不過,梁國豪仍堅持在會上問長問短,要求官員仔細回答:「就算最後通過,都要佢哋自己知道其實係有問題㗎喎。」

民生方面,梁指長洲是「老區」,故無論是爆屎渠、見到蛇、抑或有私人糾紛,街坊都會找他幫忙。幫到的他會盡力幫,為此聘請了一個全職和五個兼職助理。或許街坊也看得出他的努力,不時捐贈口罩、玩具、米等物資給他派發,令身為民主派的梁國豪,也有源源不絕的「蛇齋餅糭」:「好誇張,我未試過冇嘢派。」

政治方面,梁國豪去年曾和多名本土派區議員,包括王百羽、李軒朗、李家偉、李志宏和李傲然等,籌組跨區議會的「公民議政平台」。惟在平台成立前夕,傳出區議員或遭DQ,更被民政事務局局長徐英偉指或違反《國安法》。最終至少3名籌委退出,平台夭折,籌委會成員李軒朗、李家偉及周竪峰先後離港,周事後更透露曾有中間人約見他,指明要討論平台的事

曾任平台籌委會發言人的梁國豪,坦言去年籌組平台時,大家的狀態都很緊張,自己在那段時間亦遭跟蹤。他說這足以證明,從政的風險大到想像不到:「原來香港可以加速到咁,我冇成立(平台),你都話要拉我。」對於有人離開,他說完全理解:「我留喺度唔係話我好勇敢,其實我都好驚。但個位就係,我自己覺得有其他原因要留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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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 12 月 31 日,公民議政平台籌委會宣佈解散。(資料圖片)

親證長洲改變 不甘被逼辭職

或許因為和民主派初選參加者之一張可森較熟,梁國豪自去年 5 月已收到風聲,指他將會被捕和被 DQ。但梁一直不太相信,亦認為自己若因曾籌組議政平台而被 DQ 的機會不高:「個平台都冇生效過,何來 DQ 基礎?」

至上月建制報章連日放風,指有 170 至 230 名民主派區議員不合乎宣誓要求,被 DQ 的話甚至有機會被追討過百萬薪津。眼見辭職的人數急速倍增,梁國豪收到更多提醒,衡量過風險和承受能力後,他終於 7 月初辭職:「都係時候,要顧吓自己同屋企人。」

但他說,辭職後並沒鬆一口氣,只覺得不甘心——明明不是因為能力不足而失去議席,明明街坊在這一年半間確實有所改變。

他仍記得,最初自己找不到舖位做辦事處,街坊四處為他打聽再向他「報料」,才找到現時的位置;除了電腦和冷氣機,辦事處裡的一切全由街坊捐贈;今年 1月 6 日初選大搜捕,他下午回辦事處後才得知,不少中年街坊曾特地前來詢問他有否被捕。六年前仍不相信梁國豪會贏的長洲人,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接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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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半個辦事處 續發聲服務社區

這一年來,梁國豪總是跟街坊說,自己快被 DQ 了,所以儘力做埋佢啦。聽過這說法太多次的街坊,後來總取笑他:「係囉,DQ 咗先講啦!上年講到宜家都未 DQ 到!」助理亦嫌他煩:「佢每一日都喺你耳邊講,自己就嚟被人DQ,『你記住,你聽日開始就冇嘢做啦!』」

但正因為做足心理準備,到真的辭職時,「我哋嘅預備都會好啲嘅。」梁國豪位於長洲的辦事處,面積約三百呎,他計劃將其中一半位置改裝成店舖,下月起開始售賣紅酒、白酒和本地手工啤,希望可以養活助理和自己。

不過,保留舖位的最大原因,是梁國豪想繼續為街坊做地區交流。店舖的後半部分,將維持現時辦事處的狀態,街坊有需要求助,可隨時進來找人幫忙;在經濟許可的情況下,他亦想搞活動,例如和街坊一起執垃圾,與社區裡的人保持連繫。

繼續「做區」,係愛定責任?他未聽畢問題,已猜到我想問甚麼,不住大笑起來。笑完後他才認真點答:「無啊,既然我仲好有心,想同個地區一齊成長,咪繼續囉。」

「咁始終,都係要有人嘅。」梁國豪若有所思地點頭。這兩、三個月來,他最大的感受是人去樓空。失去議員的身份後,若再另外找一份正職,他怕自己會逐漸回到以前那種「只想搵錢」的狀態:「但我覺得咁樣唔得。」

在政治空間所剩無幾的大環境下,他一直覺得長洲仍能給他希望。他亦想過,既然發聲的空間不多,能講的事情也不會太敏感,不如辭職後索性收聲,專心做生意;可是,他做不到:「我覺得只要有啲啲空間,就要繼續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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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國豪已為酒舖入貨,亦預料會出售初選47人案被告之一馮達浚推出的手工啤「放風」。

一女之父仍堅持留港:我仲安全,仲有信念

梁國豪外表不像三十多歲,但其實已是一女之父。如果要將「家庭」和「香港」放在天秤上,他說難以比較輕重:「屋企人好重要,但我唔可以話香港人唔重要。」

他是在反送中期間得悉老婆懷孕的。梁國豪記得自己那天出了長洲,後來接到妻子電話,不斷叫他回家。梁提早了一班船回去,回家後妻子叫他去看垃圾桶,於是他見到一枝驗孕棒:「唔洗睇結果,都知有咗啦。」

梁國豪坦言,得悉後第一下並沒有高興的感覺。他跪在床前,但妻子跟他說:「咁你以後要繼續努力,畀個好啲嘅香港 BB 啦!」每次臨選舉前,梁國豪都會辭去全職,但老婆從來沒有怨言,寧願減省開支支持他。即使擔心丈夫安危,她亦只會叫他衡量風險,卻從不阻止。

今次梁國豪辭職,妻子亦只是說:「無計啦,休息一兩星期,穩定屋企經濟後,再做你自己想做嘅嘢啦。」

他說女兒年紀還小,所以暫時不打算離開。這兩年來梁國豪認識的朋友,要不身在獄中,要不已經離開香港。他苦笑說自己是死剩種:「我仲安全,仲有信念嘅,咪繼續喺香港囉。實有天光嘅一日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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