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張浩鈿、呀積
經常以藍色風褸出現在媒體、外號「Lunch哥」的李國永(David),是青衣區居民。因多次獨行「和你Lunch」活動,近月備受關注,因在法庭外追罵陳彥霖家屬,被律政司由「公眾地方作出擾亂秩序行為」改控「非法集結」,並將加控「藐視法庭」罪。
除了頻繁參與抗爭活動,患有專注力失調及過度活躍症(ADHD)的David是應屆中六生,正值文憑試(DSE)寒窗苦讀之際,Daivd從主流教育制度和個人政治參與所帶來的支持和謾罵,思考這一年多他學會了甚麼。David所引起的爭議,香港人又學會了甚麼?
主流中的非主流?
ADHD是一種神經發展障礙,患者的大腦運作與一般人有明顯差異,導致集中力及抑制衝動能力較弱。患者普遍容易衝動或分心,難以持續專注於同一事情上。但經過年初「和你Lunch」活動中首次被截查和控告非法集結後,David徹底改變,認為更要站出來為社會不公發聲。患有ADHD的他指自己未曾如此堅持一件事,認為對於自己有意義的事方能使他特別專注。
十二年的中小學教育,David一直在主流學校就讀,坦言「人哋做一個鐘嘅嘢,我就要用雙倍嘅時間」,表示要比正常人更努力面對挑戰。他自稱校內成績中等,在主流學校讀書沒有太大壓力,老師們亦有提供特別支援及照顧,例如課後個別的教學支援。David表示校園生活整體挺開心,並未因患有ADHD而被標籤,相反他認為大眾普遍對ADHD有誤解,以為患者智力有障礙。
面對被學校罰停課 日後應如何自處?
因身穿校服出席抗爭活動,David早前接獲校方通知需停課反思己過。校方的警告信中指學生穿着校服參與示威活動,會令人誤會活動代表學校及校內人士的立場,「使學校陷於政治漩渦」。其後,David在個人面書發起「一人一信,要求校長撤回懲罰」,期望校方了解社會上亦有不少人支持他的行為,因而撤回停課的懲罰。
David直言同情老師現今處境,日後會盡量避免穿著校服參與政治活動,但認為無理由要隱藏其學生身份。他同意各學校早受政府打壓,故自己一直甚少在校內談論政治,避免為老師和同學添上不便,表示抗爭有很多的手法,「無需要同佢硬碰」。
從抗爭中了解教育 在現實堅守信念
選修經濟和物理的David,認為教育的根本價值在於學習人生道理,培養個人品德。他形容香港的教育制度「填鴨式」,而近日教材上的修訂更是意圖向學生強加思想。不過,David相信洗腦教育不會成功,因為學生可善用課餘時間透過網絡了解世界,增進知識,不會再對課本「照單全收」。
而這一年來在學校以外發生的抗爭活動,對David而言是一個令自己變得更加成熟的證明。「以前我得閒打下機、煲下劇,上下網……返學放學好普通嘅人生。但今年我做嘅嘢係更加有意義,學識咗更多人生道理,令我人生更多姿多彩。我以前係一定無而家嘅分析能力,一定無而家咁冷靜。我覺得呢一年學到好多嘢,可以幫助到我學業,幫助到我同人嘅相處。我都睇多咗好多新聞,要諗嘅嘢多咗,分析嘅野多咗,呢個明顯係提升咗我能力。」
被問到個人對未來的想像與規劃,David沒有明確的長遠打算,但肯定的是,他希望自己做個對社會有幫助的人,做有意義的事,亦不需要過奢華的生活。
和你加油 SEN人士仍可發自己的夢
自言以往只從無線電視接收資訊的「港豬」到親身經歷社會抗爭,David認為即使是SEN學生、或殘障人士,仍然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發自己想發的夢,不應因為與生俱來的不便就斷定自己無法成功,給自己設下框框。只要有信念,一樣可以達成其他人做到的事。
David的十一宗罪?
最近網上開始流傳李國永重大罪狀,包括在周梓樂祭壇前玩汽水、性騷擾女性、搞個人祟拜、妨礙家屬送別囚車、不接受別人批評等等,David更於10月9日在朗屏被「抗爭者」懷疑襲擊。 對於種種指控,David稱「由呢場運動一開始係講緊兄弟爬山,各自努力。我覺得唔認同我嘅概念係可以唔參加,無需要話解釋俾佢地聽要佢哋點睇我,即係最緊要係做好自己。」
虛擬網路中如何互信?現實中該如何對話?
被「同路人」狙擊唾罵,David相信他們真正身份是「藍絲五毛」,源於自己當初被建制人士、大公、文匯報等等媒體狙擊的經驗和認為不會有前線抗爭者會在網上稱自己是「勇武」。 「我覺得件事係有啲可疑,我都唔排除對家搵啲臥底入黎帶咗風向。因為有人不斷將一啲我已經澄清過好多次的事件係咁惡意洗版,呢種行為事實上同五毛係無分別。」然而,當事情發展到有人在David活動時正面指罵他和人身攻擊,甚至懷疑向他施襲,這些「五毛」都承受著巨大的法律風險。在David的社交帳號上不時有網民留言曾經好言相勸,希望David能檢討自己的言行舉止,不負「同路人」的期望,但往往事與願違才會引致惡意的攻擊。
對於自己引致的分化,David指「呢個情況緊係我唔樂意見到。但我覺得無理由因為人哋網上講幾句我就轉態,咁未來對家搵班人嚟講下,就唔使抗爭,所以係呢個情況下更加要企硬。」對於社交媒體帶來的互不信任,David認為是無可避免,也是當下所有香港人都要面對和克服的困難。
和勇不分還是和勇畢分?
網上爭議持續升溫,同是中學生組成的學社就發表了一篇《光復香港,誰在革命?》—從David一人,看抗爭運動正面臨的瓶頸—的文章探討相關現象,帶出「和理非」和「勇武」心態上的不同和抗爭是否需要領袖等三個問題供讀者思考。
「和勇」之間有沒有矛盾?「無囉,大家都做緊同一個方向同一個目標就無理由傾唔到。大家行唔同嘅路線係無問題,但至於你話成唔成功呢?我覺得最緊要睇下有冇香港人可以行翻出黎。」
「我都相信香港人唔會因為一個人而影響到啲咩,如果香港人係我一個就可以影響到,咁我覺得都幾大件事,亦都幾危險㗎。我唯一可以做嘅就係,係二百萬人入面出一分力㗎啫。我覺得自己只係一個普通抗爭者。」
被問到是否支持勇武抗爭,David雖然支持,但認為現在並不可行,警察一定會用更激烈的武器應對,所以最重要是先保持抗爭熱度,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如果唔堅持你就唔會見到未來
會堅持嗎?「好似近日我同人嘈兩句都可以俾人拉,我就知道而家基本上係乜都做唔到。唯有就喺街上睇蘋果日報,只要我再做多少少就即刻被捕,咁我無辦法之下就唯有咁做。」
「我覺得抗爭最緊要係堅持,如果唔堅持你就唔會見到未來。香港嘅未來或者歷史係應該要自己改寫,而唔係坐係度等運到,而家我哋無咩把握但係我覺得都係要試都係要去堅持。」
David認為這一年自己活得比以前更有意義。人際關係方面,相信他也在上人生中重要的一課,「佢哋打我都無乜所謂,我又唔會出唔到嚟,咁睇得到佢地嘅行為係唔會影響到我。我都會用一個理性小小的方式去睇,呢個都係一個訓練自己嘅機會。無咩極限㗎,我覺得自己個人比較樂觀同忍耐力都係高。最緊要係做到堅持同埋對得住自己良心就OK㗎。」
最近,David除了在各個活動場合屢遭評擊,更面臨刑罰更高的罪名,實在禍不單行。面對撕裂,要堅持己見還是放下身段?是擇善固執還是冥頑不靈?聆聽和溝通是否已不復存在?相信也是這時代給予香港人的一個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