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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外的人7】入獄之前 創關注囚權平台義務全職打理

【牆外的人7】入獄之前 創關注囚權平台義務全職打理

(獨媒報導) 8 月 18 日,為反送中被捕者提供經濟援助的 612 人道支援基金,宣佈將停止運作; 9 月 14 日,為在囚人士及親友提供物資和書信支援的石牆花,亦宣佈解散; 9 月 20 日,曾多次為還柙及在囚人士收集物資的賢學思政, 4 名成員涉串謀煽惑顛覆國家政權被捕,大批懲教認可物資成為他們的「罪證」

賢學思政成員被捕後,國安處高級警司李桂華曾在會見傳媒時聲稱,「協助在囚人士沒有問題」,但若提供物資的意圖是幫助在囚人士「招攬一啲佢嘅追隨者,增加佢嘅影響力,繼續違反國家安全」,便有問題。至於如何證明對方有相關意圖,李指可從他們的行為和呼籲得知,並非一定要看到他們煽惑很多人的情況出現。

本來,社會上支援被捕或在囚人士的團體就不多,如今 612、石牆花、賢學思政一一消失,剩下零星的支援組織或平台。

阿晴(化名)是其中一個平台的負責人。她直言,憂慮會因不小心踩到「移動的紅線」而被捕,只能一字一句都盡量小心。不過,她沒想過停運平台。在入獄者越來越多、支援卻難以有組織地進行的時代,阿晴希望和大家一樣,繼績尋找不同方式「瓹窿瓹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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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注膳食、醫療問題 支援在囚者親友

大半年前,阿晴在毫無心理準備下突然被捕。獲准保釋後,她成立了一個網上社交平台,關注膳食、醫療、獄中環境等囚權問題,並支援在囚人士的親友,例如就業支援。

對於 612 和石牆花先後停運,阿晴並不感到驚訝;但對於賢學思政成員被捕,她坦言非常愕然,也非常憂慮:「喺呢段時間拉,一定係有(恐嚇作用)。」

有朋友勸阿晴停運平台,但也有人著她不用擔心:「唔需要此地無銀,做返平時做嘅嘢就 OK。」但到目前為止,阿晴根本沒想過停運:「我做就業支援,係合法㗎嘛。咪小心啲,唔好踩到佢成日郁嗰條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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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學思政三名成員被捕當日,國安處搜查其貨倉,多箱懲教處認可的入獄物品成為「罪證」。(資料圖片)

指囚權關注度浮動 在囚者呻無人寫信探監

阿晴說,自己大概在去年年尾開始關注在囚人士。當時她去探監,人不多:「由登記到探訪,唔洗一個鐘。」她覺得,「囚權」這個議題走入社會主流,該是在今年 3 月的民主派 47 人案發生之後。阿晴形容,當時旁聽和探監突然成為「全城熱話」,傳媒多了報導,探監和寫信的人數大增,有時探監因為人太多,要等候三至四小時。

但到了近日,她覺得關注又減少了:「可能因為移民潮。牆內啲人都話,『無啦,之前有啲人成日探我,宜家個個走晒啦,我好得閒,你可以成日嚟探我,我哋被人遺棄緊㗎啦』,佢哋成日咁講。」

她舉例指,半年前舉辦教導大家為在囚人士解悶的「寫信班」時,報名反應十分熱烈,名額很快爆滿;而暑假過後,報名反應大不如前。「我諗呢啲嘢好講耐性。如果收唔到回信,可能就會唔回信。」、「啲人關注(囚權),但會自暴(自棄),話乜都做唔到,我都有食黃店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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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月 1 日,初選 47 人案被告首次提堂時。(資料圖片)

獄中人最想要煙和信 石牆花停運致筆友失聯

阿晴每星期都會探監,恆常探望的有 6 至 8 人。她笑言,每次問對方需要甚麼時:「成日話要煙囉。」在獄中,煙等於錢。

信件亦很重要。阿晴指,不少人「放學」後說感謝石牆花,是因為石牆花過去一直推動「筆友計劃」,為大眾轉寄信件給還柙或在囚人士,讓他們每天都能收到信。但近最她從獄中「手足」得悉,收信量大不如前,「會聽到手足話『無喎,我成個禮拜都收唔到信』或者『都冇人寫信畀我』。」

阿晴嘆,自從石牆花宣佈停運,不時有人向她的平台求助,說自己只知道牆內筆友的名字,但不知道可寄去哪個監獄:「我就話冇得搞,除非你搵到佢屋企人。」

懲教指定物品難搵兼經常轉款 親友寧捱貴貨

至於在囚人士親友最著緊的,是每月物資和律師費。阿晴指,不計私飯和零食,單是清潔用品、文具等恆常物資,每月的開支已需三千多元。

懲教處規定,可送入獄的「指定物品」,必須是指定的牌子或款式,但阿晴指一來部分物品市面難尋,二來懲教不時改變要求,不少人寧願捱貴貨,在荔枝角收押所附近專門出售還柙用品的士多購買:「佢哋有最新牌子嘛。最近原子筆先改咗,由有 label 改做冇 label ,爽身粉又換咗,由好多心心變成一個心心。呢啲嘢真係好無聊,咁就唔入得。」

還柙人士每天有 15 分鐘的親友探訪時間。不少親友會因為牽掛而經常探望,獄中人亦會趁探訪時間,交托親友處理外面的大小事情。阿晴形容,這種來回探監的日常,本來就是一種精神折磨:「一個人要做兩個人嘅嘢。」

她知道,有一名「藍絲」母親因牽掛獄中的兒子,即使政見不同,仍堅持每天前往探望,不過數個月已變得頭髮花白、外表滄桑,精神壓力也很大:「探到個仔都出聲,叫媽咪唔洗日日探,話想見吓自己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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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當日,阿晴剛好帶著自己購買後才得知「不合規格」的原子筆。

小心地發聲 為繼續運作寧自我審查

阿晴承認,在現今的社會形勢下,即使不談政見,進行被捕或囚權支援工作亦只會越來越困難。但她肯定,即使倡議者或組織未必會再增加,「囚權」這個議題仍會越來越多人關注:「(社會上)呢個議題係唔會突然冇咗,因為只會越來越多人坐監。當你身邊嘅人坐監,已經成為生活一部分時,你就會更加關注。」

而作為其中一個平台,阿晴說如果想繼續做運作下去,就只能儘量低調:「或者咁講,我哋都預料最後尾有機會被上門拘捕,但係拘捕之後,佢有嘅係咩證據呢?我哋就會諗,咁講嘢小心啲,唔好成為證據囉。」

於是她不時陷入矛盾,或和協助運作平台的義工有意見分歧。有次,一名在囚人士的親友聯絡她,指在囚人士遭自稱警員的人藉探監「問話」,希望她在平台公開事件。阿晴一方面擔憂,同時又不住思考:「我開咗個平台出嚟,我唔講(件事),咁開嚟做乜?」

阿晴知道,當在囚人士得悉這個平台,自然會對它有期望,在獄中被欺壓時亦會想他們發聲。可是,文字是否該顯得較政治中立,關注「手足」該明顯到甚麼地步,還是用「手足」這個字眼會否已經是錯的?

為了繼續運作下去,她不得不自我審查。

瞞律師家人打理平台 入獄後或停運

阿晴沒有告訴律師和家人,自己在營運這個平台:「被佢哋(律師)知道,一定屌晒鬼。」至於家人,阿晴說母親不太在意這些事,因為她只在意和女兒相處的時間是否足夠:「(佢)覺得我之後一定會坐監。」

她坦言對自己的案件不樂觀,因為律師早已告訴她,證據對她很不利。入獄後平台如何運作?「我都諗緊。可能就咁擺喺度囉⋯⋯有諗過畀放監人士搞,但冇理由畀舊蘇州屎人地㗎嘛。」

最初之所以成立這個平台,是因為阿晴想為未來做好準備,料想自己一旦入獄,就能成為得到支援的受惠者。但世事總不如人意,平台運作一段時間至今,仍要依靠她以義務形式「全職」打理。

不過無所謂了,阿晴笑說。反正有案在身,她現時也難以找全職工作,倒不如趁還能發聲時發聲:「社會對囚權嘅認知越多,支援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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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角收押所外(資料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