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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獄前專訪】不辭職不認罪 大埔區議員姚鈞豪的最後掙扎

【入獄前專訪】不辭職不認罪  大埔區議員姚鈞豪的最後掙扎

(獨媒報導)因為在某次區內集會過後,質問在場便衣警員的身份,大埔區議員姚鈞豪非法集結罪成,被判囚3個月

聽到結果後,姚鈞豪表現平靜,沒有申請保釋等候上訴,向旁聽席揮一揮手就走進囚室。

姚鈞豪在判刑前接受《獨媒》訪問時,直言從沒想過要認罪,亦早有入獄的心理準備。與同案的連桷璋、文念志不同,姚鈞豪一直沒有辭任大埔區議員,他解釋是想戰到最後一刻:在因罪成入獄、或因未能通過宣誓而被DQ前的這段時間,他覺得仍有事情可做。

「我喺呢段時間做到啲嘢,改變到一啲人或者一個世代,我已經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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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桷璋和姚鈞豪,粉嶺裁判法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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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罪,是最後掙扎

去年3月,有市民於大埔超級城悼念周梓樂逝世4個月。期間一名便衣警被認出,遭人尾隨及指罵,警方拘捕在場多人,包括三名時任大埔區議員,姚鈞豪、連桷璋和文念志。他們被控非法集結,文念志在案件開審前認罪,判囚三個月;姚鈞豪和連桷璋不認罪,經審訊後連桷璋獲裁定無罪,姚鈞豪則罪成,被判囚3個月。

他在裁決前告訴記者,由被捕的一刻起,已預料自己有機會入獄。他沒想過認罪,「我唔想承認佢(控方)所指嘅案情。就當係最後掙扎。」儘管一早做好心理準備,案件仍為姚鈞豪帶來一定的精神困擾,例如開審前的數星期,他總會在半夜聽到警車聲時扎醒,又會在靜下來時胡思亂想,不斷預想最壞情況。

作為家中幼子,姚鈞豪自覺對不起家人:「我想做我想做的事,但會影響到身邊嘅人。」兩個姐姐擔心他的將來,他則擔心家人的情緒:「有個仔入去坐,咁點算呢?」他說,父母一直將區議員視作為一份工,儘管姚鈞豪嘗試過解釋,為甚麼自己要「24小時on call」、要在大時大節落區工作,他覺得父母至今仍不太明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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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審之前,姚鈞豪已將辦公室的物品清理得七七八八。

在社運低潮時,決定從政

家人不明白,但尊重他。姚鈞豪形容,從政是自己「想做和覺得應該要做的事」,而最初會對政治產生興趣,是因為姐姐在他小時候常跟他說孫中山、六四事件等歷史故事。97年出生的他,在成長中經歷了2012年反國教和2014年雨傘運動,兩次社運均令他更理解政治。

但真正的從政契機是2017年,即梁天琦被DQ、本地社運低潮進入的時候。姚鈞豪解釋,自己一直覺得所謂的「政治」其實包含了很多東西:文化、社會、社區,甚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當看到政權擋住某條路,他想找其他方法走下去。

於是那年暑假,他加入民主黨,成為大埔區議員區鎮樺的助理,並在由副學士 升讀大學時,選擇主修政治。姚自言,自己的政治光譜與民主黨不儘相同,最初是因為傳統政黨有較充足的地區資源,才選擇入黨。而作為議員助理,他坦言當時的自主性有限,難以推動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2019 年初,他隨區鎮樺一同退出民主黨,並在11月首次參選區議會選舉,當選成為大埔(宏福)區議員,選區範圍涵蓋廣福邨、宏福苑和白石角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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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區議會選舉(資料圖片)

上任後,做令人開心的事

相比曾經同是廣福邨區議員、擅長設計精美文宣的連桷璋,姚鈞豪明顯沒那麼廣為大埔街坊認識。不過,他有另一種親和力。街坊和同事總愛拿姚鈞豪開玩笑,喚他「嗰個肥仔」,而他本人似乎不怎麼介意。別人笑他,他就一起笑。

某次上庭之後,姚鈞豪和來旁聽的親友吃飯,有人不知怎麼翻找出他數年前在台上演唱《紅日》的舊影片,重播了數十遍。他苦苦哀求不要再播,結果大家都拿出手機輪流播,笑得直流眼淚。

姚鈞豪像眾人的開心果,而他本身最想做到的,就是讓大家都感到快樂:「我想做可以令人開心、透過參與帶走一啲意念嘅事。」這也是他一直沒有辭職、打算宣誓留任的主要原因:「就算日後只能夠做啲公式化、蛇齋餅粽、小修小補嘅事,我都想試吓,我可以做到邊度?」

根據《區議會條例》,若區議員被定罪並判處為期超逾3個月的監禁,即屬喪失議員資格。本來,姚鈞豪預料自己一旦罪成,刑期很有可能超過三個月,故在開審前兩個月,已加緊腳步舉辦更多從未試過舉辦的活動:他舉辦了居民大會,商討街市垃圾及回收問題,也嘗試推行共享雨傘活動,將街坊設計的雨傘放在街道上予人共用。當然,不是每個活動都可以稱之為成功,例如共享雨傘才推行了數日,雨傘已全被拿走,原來擺放雨傘的桶亦裝滿垃圾;不過姚認為,過程中有街坊參與過、了解過他的想法,已經達到活動的原意。

評價自己任內表現時,他認為有很多事可以做得更好:「但冇得後悔啦呢個世界,之後補返囉。」

大埔區議員姚鈞豪,圖為他設計的雨傘。
姚鈞豪曾藝術組織合作,舉辦手繪「共享雨傘」活動。(資料圖片)

硬食,戰到最後一刻

而最終,姚鈞豪的刑期比想像中短,剛好不逾三個月,暫能保住議席。不過,區議員宣誓安排至今未有時間表。雖不在建制派報章盛傳的「負面清單」中,姚從沒心存僥倖可以通過宣誓,亦有被追討薪津以致破產的心理準備一直覺得,法例一日未正式執行,他仍應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戰到最後一刻:「我唔想佢不斷放風出來,令所有區議員唔做啦,但最後係冇後果。過唔到關都好,我喺呢段時間做到啲嘢,改變到一啲人或者一個世代,我已經滿足。」

至於同涉此案的連桷璋和文念志,已分別於5月和7月辭任大埔區議員一職。連桷璋辭任後曾接受《獨媒》訪問,指自己離開議會的原因之一,是不想被傳統民主派束縛。同是「新人」的姚鈞豪卻說,正是因為這種「新人」與「舊人」之間的分歧,讓他覺得要留下來——他說,不願看到議會內只剩下傳統民主派的想法:「即使議會幾唔重要,某程度上仍然係市民表達嘅途徑之一。起碼街坊和政府要知道,有啲有新想法嘅人都願意留低,唔係個個(議員)嘅想法都係因循守舊。」

所以你是硬食?他聽畢後笑了:「可以咁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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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埔區議會會議(資料圖片)

種一粒種子,待它發芽

姚鈞豪相信,在今日的政治環境下,自己將會是「最後一屆民選區議員」。他苦笑說雖感到榮幸,但一想到無法再用從政身份做想做的事,便覺得不甘心。

出獄後如果失去議員資格,他會做甚麼?姚說尚未有決定,但即使離開議會,他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一起繼續堅守崗位,守護鄰里關係和互相幫忙。正如他在Facebook上留下的說話:「種一粒種子落去嗰陣唔會覺得啲咩,但種子發芽同成長之後,就會好感激當初有堅持種到落去。」

「只要大家堅持,香港人呢個身份永遠都係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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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梁皓兒